向父亲表明心迹后不久,我就不再住在那富丽堂皇的东乡邸中了。
我被送到当时桔梗城内有名的上野医生那里做学徒,吃住也都在上野医生的医馆里。与此同时,为了我的安全,我跟着上野医生姓。
每年的新年我会回到村子里去,每一次我都无法不感叹生命的神奇。当初那一团小小的婴孩,在我每次见到他时都有着巨大的变化。
从跌跌撞撞地扑到我的腿上能模糊的吐出“姐姐”一词,到能一本正经假装是大人一样和我对话;从抱着他时那柔软的触觉使我以为下一秒我会不慎折断他的骨头,到他长得越发皮实不怕摔……次郎长大了,成为了当初的“我”。
火之国历五十五年,父亲将次郎接走,上野医生上京参加当时火之国最有名望的医者发起的大会,意在相互交流学习,对各自的医术不再敝帚自珍。我跟着上野医生——不,如今应该是师父了——一起上京,正式开始学习医术。
与之同行的还有上野医生的独子——我的师兄上野陆人。
而那小小的村庄中陪伴我度过童年的宅子便自此落上了锁,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陆人师兄长我四岁,比我早学医好几年,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医学天才,在我只能跟在水野医生旁记录看诊要点整理医案时,他就已经能够独立看诊了。
师兄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清点这几年自己攒了多少钱。将装着财物的镜匣塞进抽屉,我拉开门挡住室内扔得到处都是的书籍,紧张地看着师兄:“怎么了吗?”
“来看看一些东西。”师兄待人温和,少有激动的时候,此时他漆黑的眸子似乎藏有星辰,激动得有些不能自已。
他带我去了他的房间,行迹却颇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谁发现。在这里能防谁呢?只有师父了吧……
想到这,我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跟他进去了。绕过地上有些散乱的书籍,我眼尖的地瞥见了师兄的一些手稿,埋在那些书下,露出了一些边角……但上面的内容却让我略感不妙。
再次确认门外没人,师兄拉开了橱柜,侧开身子让我看里面的东西。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愣住了。
那是一套玻璃制品,无色透明、没有杂质、在透过障子的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美妙光泽。
同时代表着它们的价格也很美妙。
不用想也知道这套玻璃制品的价格师兄是无论如何都负担不起的。而且那些玻璃制品的形状很奇怪,和我见过的玻璃制品完全不一样。
比起赏玩的功能,它似乎是用来使用的。
“这是玻璃仪器,有了它就更能直观地观测到实验结果。”师兄用近乎狂热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堆极可能比金子还珍贵的奢侈品,低声向我解释,“前几年南派造出来的,他们还有做了一种叫做显微镜的东西,能观察到是什么东西让人体生病。”
老实说,我听不太懂。
玻璃,几十年前出现的东西,其实再早能追溯到刚久以前。自从这种无色的玻璃制造出来后,这东西的价格就居高不下,到十几年前出现了能量产的方法,玻璃才从贵族阶层专用逐渐过渡到了有钱就能买的地位。
但价格还是没怎么变过。
而且我从未听说过又将玻璃制成容器的方法。
这套玻璃制的容器,是师兄口中的“南派”做出来的。
他是怎么拿到的?
师兄把壁橱关上,突然又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邀请我出去走走。我稍微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看了看师兄,还是答应了。
我隐隐有些预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开口确认,这几天师兄每日都和师父一起出门和其他医家交流,但今天却没跟着一起去。
我走在师兄身边,好奇地打量这座火之国最重要的城市,心里稍微有些失落。京城和桔梗城差别不大,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一个大名府而已。
“师兄和师父吵架了吗?”失去了逛街的兴趣,我将注意力收回来,轻轻问着。
刚才师兄口中的“南派”提醒了我。南派指的是一群比较激进的医生,他们学派源自南边,故被称为南派,他们主张通过细致的解剖来了解人体,通过实验来确定人体是如何染病。
我听过他们的传说,传说他们会拿着刀把人的心脏剖开看心脏的构成,会给动物喂毒看药物怎么在活物上产生效果。在桔梗城与家乡那里的传闻中,他们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恐怖程度仅次于武力高强的忍者——忍者还是我们村的保护者呢,他们反而更可怕。
不少保守的医生是不接受他们的,比如我的师父、师兄的父亲。
而师兄现在提到了南派。
我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了。
我和师兄刚好走到了河边,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望着浅浅的河水淌过,落在河面的粉色樱瓣像是一尾尾活泼的游鱼滑向远方。
“父亲太顽固了。”我听见师兄快而轻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小到连站在他身旁的我都差点没听见。
他这句话里似乎隐藏了令我不敢细思的些东西,我只能有些不安地扯上他的袖摆,担忧着看他。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那不安的预感来的很快,快到我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