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沉重地倒在地上,逐渐涣散的眼眸倒映出一碧如洗的澄澈青空。
风终于停了啊……
如果能拥有第二次人生,我一定会,努力地、努力地、努力地磨练自己的医术。
这样的话……
啊……这样的话,又能怎样呢?
不记得了。
这是我,临死前脑中转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
我出生于火之国四十六年,适逢乱世,忍界百族打得你死我活,贵族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百姓的生命却无法获得保障。
住在城里的人们还好,城外的那些村庄一旦卷入战火面临的就将是灭顶之灾。
人口的流动性增强,国家的威信低迷到了极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所在的村子于我出生的数年前迁徙到了南贺川附近,并依附于南贺川流域的忍界大族——宇智波。
村庄每年需要向宇智波一族提供定量的粮食布匹等必需品而不必向领主们纳税,与之相应的,我们被纳入了宇智波一族的保护下。
这样的事不止我们在做,贵族们也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忍族们为了表达自己的对公家的敬意,只会与一个村庄建立这样的关系——事实上,这些贵族们的权威早就名存实亡,双方之间只是不撕破脸罢了。
我的父亲在火之国从事着商业活动,以药材发家,逐渐积攒了一定的财富,我也因此得以在年幼时不必与同龄人一样为生计发愁。
考虑到当今世道的安全性,父亲并未让全家搬到城中去住,反而是让家中的人继续住在村里,每年将我们家需要上缴的物资和生活所需遣人送回,自己却长时间因行商一人在外、住在城中,与家人聚少离多。
按照这样的剧本发展下去,我本应该平安顺遂地长大,然后和父亲选中的人结为夫妇,继承家业,就这样在乱世中过完少有的平静无澜的一生。这大概也算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大概……
本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我这一生的命运于火之国五十一年发生了转折,以这一年为起始,它以一种离奇的方式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这一年,我的弟弟次郎出生了。在全家人还沉浸于这个刚诞生于世的新生命的喜悦之中时,母亲染上了恶疾。
我那可爱的弟弟刚睁眼时,便被迫因医嘱和我亲爱的母亲分离。我眼睁睁看着原先那美貌的妇人终日缠绵于病榻,哀泣着想要喂养自己的亲生孩子,可她却只能听着隔壁室内乳母哼着安抚的歌谣与婴孩无忧无虑的咿呀之声陷入更深的绝望。
原先白皙的肌肤灰暗起来,她的眼眶深陷,双眼无神,仿佛已经流干了所有的泪水,连以前柔顺发亮的发丝也如同杂草干枯。我也被禁止过于靠近她,只能远远望着她日复一日衰弱的身体,听着她一声更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喘,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力感和悲伤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
“树里,过来……”某一日,我在门边看着她,她看见我时那双仿佛已经死掉的黑色双眸突然闪了闪,苍白的嘴唇弯起,对我说道,旋即又改了口,“不,你就待在那里,别过来,和我说会儿话吧。”
她的声音嘶哑极了,无力得又像是漏气的风箱,我不禁想起以前她抱着我和我讲奇诡的故事,那声音鲜活而温柔,哪儿像现在一般仿佛耗尽了全部的生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有种沉重的东西堵住我的嗓子,让我止不住吞咽的动作。我无法张口,眼睛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我应该说些什么,我该怎么说。
我告诫着自己,脑子里一片慌乱,直到我听见那个嘶哑到甚至有些的陌生的声音——不,怎么能是陌生呢,明明是温柔如昔的声音啊:“好啦……不要哭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哭了。
巨大的悲伤化作泪水滚落下去,我跪坐在榻榻米上无力地用双手支撑着俯着的身子,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母亲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为什么一定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为什么不能治好她呢。
为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有足够的悲痛了,战乱饥荒已经使人力不从心,人们为什么还要遭受着病魔的侵袭呢?
这些沉重的疑问压在心上,在伴随着梅花冷香传来母亲病逝的消息时彻底将我击垮。
我病倒了。
等我醒过来时,我已经错过了母亲的葬礼,母亲原来房里的东西都被清空焚烧,连房中的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刺鼻的味道——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温暖的拥抱、睡前的故事、轻柔的声音、发皱的书角、甚至是母亲发上残余的淡淡的熏香,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存。
那一刻,我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我彻底失去她了。
我几近疯狂地挥开父亲放在我肩上那只沉重而宽厚的手掌,我记得很久以前我特别喜欢那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脑袋,然后听着那只手的主人对我说:“啊……树里真是长大了啊。”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几乎刻薄地质问着那个常年不着家的男人,“您早就厌烦了母亲了对吧!此时你想必开心得不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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