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发觉得眼前的大男孩是一个很矛盾的个体。
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梦境中黑白分明的铠甲，而是对俞薇荭来讲，陈素这种人……她真没怎么遇到过。
这个大男孩是有棱角的。
但这个棱角从何而来，又所处何处，她猜不透。
可她想要了解。
于是，她问出了之前的那句话。
可陈素却没多说。
他总不能说自己有“预测”和“透视”包赢吧？
那他搞不好就又被俞薇荭弄的去看脑科大夫了。
可他那不想说话的模样却让俞薇荭越发怀疑了。于是，想了想，她换了个问法。
“你不怕输么？”
“输？为什么你认为我会输呢？”
陈素反问了一句。
女人摇了摇头：
“因为十赌九输，这一行盈利的永远都是庄家。闲家无论赢多少，最后都会原封不动的吐回去。这是自古以来赌博行业的本质，懂么？”
她的语气里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训诫。
可陈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是微笑着说道：
“可你所说的前提是无法克制自己心中贪欲的情况下，不是么？赌博之所以能让人暴富，其本质便是要学会克制自己。在达到心中“暴富”或者是“满足”的收益标准后及时收手，利用这笔额外的金钱去规划更多的事情。但每个人对暴富的本质看法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追求的是更多，如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而又的人则会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在达到或者接近目标后便会抽身而去。这是消遣娱乐和赌徒的区别。“
女人明显不同意他的看法，摇头说道：
“你说的太过于片面了。赌博是一种运气成分很大的游戏，而过渡依赖运气，到最后只会让自己的内心在不知不觉中变成贪婪驱策下的怪物，是永远填不满的。而最后，这只怪物会把这个人吞掉，连一点渣子都不剩。”
“贪婪是人类前进的动力源之一，无法克制的贪婪是导致人类自我毁灭的根本原因之一。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不能一概而论。别忘记了，人之所以称为人，能和动物区别开来的根本原因便是我们可以更细化的去思考，去判断，而不是一味遵循着自己的本能，最终导致自我毁灭。”
陈素坚定着自己的观点。
不知何时，车里的气氛有些针锋相对。
而女人也很有礼貌的等他说完才继续说道：
“你说的有些近似黑格尔的哲学观点，但你要知道，黑格尔是用哲学思辨的方法来看待事物，主张事物的两面性。而你看到的负面情绪可以成为动力的观点则更接近……接近……”
见她有些卡壳，似乎不好定义自己的话语。陈素微笑着说道：
“尼采？”
“对！”
俞薇荭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光芒。
“你的话语更接近那个疯子。”
“很多人都认为尼采他的学说是在利用形而上学的否定观搞虚无主义，完全颠覆了西方思想，是将西方经过上千年建立起来的价值观进行推倒重新树立，是开历史的倒车的行为。可是，结合我们古代的观点，他的观点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对的。人性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的争执已经持续了很久，不是么？而善与恶，对与错，这种本质对立却彼此依赖的独特联系，不正是黑格尔最出名的主从关系学说里的论述么？“拥有奴隶的主人最终会失去人性”，连黑格尔都对人性保持悲观态度，尼采又凭什么被人称作疯子？”
陈素反问了一句。
“你这是诡辩。是后现代主义哲学与古典哲学矛盾的根源……等会等会……”
俞薇荭刚想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可忽然却反应过来……不对劲啊，我不是在跟他讨论“赌博不好”的事情么？怎么话题忽然从赌博变成了两种哲学体系的碰撞上面了？
瞬间，她反应了过来，趁着红绿灯的功夫忽然捏住了陈素的脸：
“小屁孩挖坑给姐姐跳？”
“嘶……你别动手啊！”
陈素一阵呲牙咧嘴。
俞薇荭冷笑了一声：
“废话，我问你你和赌徒的区别，你跟我玩沉默。我又问你怕不怕输，你和我扯哲学。小滑头，你真以为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能瞒住姐姐是吧？”
“……”
陈素无奈的说道：
“我是认真的在和你讨论问题。赌徒的心里其实就是哲学的辩证思考。克制与放纵一直是哲学的一个很有趣的伪命题。而我也在用尼采的观点回答你，这并没有错啊……真的是……AlleVorurteilekommenausdenEingeweiden！！”
他忽然冒出了一句不似英文的话语。
可谁知俞薇荭忽然眼神一瞪，忽然加重了一丝撕扯脸颊的力度：
“所有的偏见源自于内心？！胆子不小啊你！”
完了……
陈素心说要糟。
她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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