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渣突然问道：“花先生，刚才你一直在这阁楼上？”
花如亭倨傲地点点头。
李渣又问道：“河对岸的柳府上出了点事，花先生可曾看到些什么？从这阁楼上看过去，柳府的花阁真是遥相呼应。”
花如亭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心情不好，在这里打盹，并未注意对面的情况。怎么，无非是戏子娼妓，柳焕章这个人还能出什么事？”
李渣道：“花先生对柳府的情况很熟？”
花如亭嗤笑一声，说道：“柳焕章天天招蜂引蝶，我岂会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更是找了个什么卖唱女，那女子模样倒是一等。怎么，柳焕章出什么事了？”
李渣还不回答，继续问道：“花先生认得这卖唱女？”
“我怎么会认得！我又不好这一口儿。”花如亭气得眉毛直跳。
李丽质连忙打个圆场，说道：“那卖唱女今天又去了柳府。花阁里出事了。”
花如亭冷冷问道：“出什么事？柳焕章又把人打死了？”
“是柳焕章被人给打死了。”李丽质紧盯着花如亭说道。
花如亭立刻脸色大变，惊道：“柳焕章死了？死了？”
看到李丽质微微点头，花如亭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柳焕章的耳朵……”
李丽质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微一怔，说道：“他的一侧头颅被打坏，耳朵自然也没有了。”
“这……”花如亭的脸色登时毫无血色，浑身瑟瑟发抖，大汗淋漓，哆哆嗦嗦地说道：“长安城，卢柳花……没有耳朵，没有头……真奇怪……”
李渣道：“花先生这是在说那童谣？”
花如亭表情木然，脸色由苍白又变成蜡黄。
李丽质从身上取出一枚珍珠耳钉，问道：“花先生认得这首饰吗？”
花如亭勉强看了看，说道：“像是那卖唱女的。我虽然与那女子无什么瓜葛，却也偶尔在茶肆酒馆里见到过，每次见她都是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
李渣忽然问道：“花先生似乎对那女子有些好感？”
花如亭叹了口气，说道：“柳焕章很爱虐待女人，我也是看她可怜，尤其是在这阁楼上看到那边花阁里的歌声舞影……唉。那柳焕章实在是烂透了。”
花如亭眉头紧皱，长吁短叹。
李丽质问道：“那卖唱女每次来时，柳焕章都是一个人在花阁？”
“刘太医偶尔会去。”花如亭说道，“这人十分龌龊，跟柳焕章一样的烂泥，还专门给人配什么媚药！”
花如亭愤愤地说道。
李丽质皱眉思索片刻，忽然问道：“花先生跟卢员外郎关系亲近吗？”
花如亭又是一阵嗤笑：“卢家虽然也是长安世家，可惜他一心跟着李唐，连世家的脸面都不要了，摔死在楼梯上真是报应！”
李丽质闻言极为不爽，又问道：“花先生难道跟卢家有些过节？”
花如亭一阵沉默，忽然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又像惋惜，又像愤恨。
“隐卿老爷，不瞒你说，花家与卢家的故事要追溯到大隋年间。我家先祖当年身为上柱国，何等荣耀！”
花如亭挺直脊背，双眸露出精光，竟隐约显示出当年他先祖那统帅三军的气概来。
花如亭继续道：“当日，先祖曾花几万钱买下一个歌姬，名字叫做珍珠。这片楼阁就是先祖为那珍珠建造的。那时珍珠深得我先祖宠爱，先祖见她喜爱飞雀，便在这里养了不少珍稀的鸟儿。那瓷器上常见的双鸟戏水图就是绘画的我家当日场景。”
李丽质和李渣两人闻言，吃惊不已。
花如亭又说道：“可是那珍珠贱人，不知何时竟然跟卢家的大公子有了私情，某天夜里竟然相约私奔！珍珠将家中珠宝细软都卷了，下了阁楼去赴卢家大公子的约！
可巧我先祖回府撞破，她便逃去那小小的石拱桥，卢家大公子就等在那里。两人竟跳上早已准备好的小舟就此走了。先祖一气之下昏倒在地，从此一病不起。”
花如亭圆睁双眼，充满血丝的眼中闪出狠戾的光芒。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和下来，叹息着说道：“凄凉。只不过这跟唐初对我们这些世家的削职去官，哪个更加凄凉，就不知道了。”
花如亭紧握双拳，似乎努力压抑着心中激动的情绪。
李丽质沉默片刻，问道：“花先生尚未娶妻？”
花如亭苦笑一声，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仅不曾娶妻，更是连后代也没有留下。如今卢荣死了，柳焕章也死了，马上就快到花家了吧。长安城，卢柳花……”
李渣此时对李丽质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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