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十年三月，辽东，佛阿拉城。
佛阿拉是十五年前努尔哈赤亲自带领手下们建好的城池，万历二十三年，努尔哈赤就是在这里受封龙虎将军。
佛阿拉城是一座山城，分套城、外城和内城三层，内城中又设木栅，栅内是努尔哈赤的住所，内城有百余户，都是努尔哈赤的亲属，外城住着贵族，城外有一千多户居民，是属于努尔哈赤的亲卫兵丁。
在栅栏内的一间砖瓦大堂内，坐在黑椅上的努尔哈赤正和他的三个心腹额亦都、费英东和龚正六商议抚顺闭关之事。
“淑勒贝勒，明廷关闭了抚顺马市，咱们的部民有很多人越过和朝鲜的江界，跑到对岸去偷挖人参，朝鲜现在已经发来文书，要求我们送还那些越境之人。”
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拿着一份朝鲜递交的文书，向努尔哈赤汇报。
“他们跑过去挖人参无非是想买些耕牛、种子，现在明廷把马市关掉了，部民们都没地方买农具，为了今年的秋耕，只能去朝鲜冒险一把了。”
费英东是内政大臣，对周围的部民生活比较了解，知道这些偷挖人参的都是家里快没余粮的人才会做的。
额亦都常年投身军旅，说话做事都比较直，说道：“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找到一个能买农具的对象，龚先生可以走私一批农具嘛，贵一点也行。”
努尔哈赤听了这话，也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盯着龚正六。
龚正六笑道：“我可以走私一些农具，但是如果不能让大明开放马市，这点农具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听了龚正六这话，额亦都和费英东两人都失望无比，努尔哈赤却听出了画外之音。
读书人说话总是不喜欢说全，就像他们请客吃饭一样，总是要剩些东西下来，才能表现自己在经济或是才能上的宽裕。
“先生可有办法救我们建州。”
努尔哈赤站了起来，握住龚正六的双手，急切的问道。
看着着急的努尔哈赤，龚正六心下略微有些得意。
“这次关闭马市八成是对您吞并哈达部的警示，您得向朝廷表示您还是臣服于大明的。”
“可是我都亲自去朝贡了，为何大明还是不相信我？”
“恐怕不是皇上不相信您，而是辽东和京城的大臣们不相信您。”
努尔哈赤眉头一皱，问道：“那该如何让他们相信我。”
龚正六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您得用银子让他们相信您。”
“先生好计谋，我这里刚好有皇上赏赐的两千两白银和一百匹蟒缎，都给先生了，还请先生帮忙打点打点。”
“好说，辽东巡抚赵辑那里两千两差不多了，京城的三位辅臣可不是一百匹蟒缎可以打发的。”
努尔哈赤咬了咬牙，说道：“那再给他们三人每人二十张虎皮和五十斤人参，这样够了吗。”
“够了，淑勒贝勒就等着好消息吧。”
...........
开原，千户所内，李思齐也在和手下的心腹们讨论抚顺关闭马市的影响。
刘兴祚率先发言：“大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咱们可以打通关系从叶赫转运物资高价卖给建州。”
“对呀、对呀、高价卖，赚他一大笔。”
恩索，额尔赫等人也连连点头。
“装作是卖给叶赫部的，等出了边墙就直接南下到建州；卖完东西就直接原路返回。”
“是不是要和叶赫部说一下。”
“不行，不能和叶赫部说，叶赫部都是一群不讲信用的骗子，到时候他们说不定会黑吃黑。”
“那你说该怎么办，要大规模贩卖的话不可能瞒得过叶赫。”
看到手下们轻车熟路的规划走私路线，李思齐非常高兴，这意味着自己的手下已经拥有了初步的独立思考能力。
“好了，我来说两句。”
看到手下们都把自己的观点抛了出来，李思齐制止了他们继续争吵，开始总结。
“首先，咱们卖还是要卖的，问题是咱们卖什么东西比较好呢？”
“牛羊。”
“粮食。”
“农具。”
“耕牛和农具不能卖，我们自己用都不够，粮食也只能挤出四千石的样子，牛羊倒是有不少。”
主管内务的刘兴祚还是知道千户所还有多少剩余物资的，一开口就否决了农具和耕牛的买卖。
“好，那咱们卖粮食和牛羊，我把所有的牛羊都压上，你们自己回去商量一下带多少东西。”
李思齐了解了情况之后就将走私的商品种类确定了。
“我会去联系叶赫部的，到时候可能要交一笔过路费，咱们到时候按比例从赚的银子里面扣掉。还有什么想法吗？”
“没了。”
“好，那你们就去准备车子好驮马吧，咱们到那里换皮毛和人参，带回来售卖。”
李思齐最终拍定了走私方案。
“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咱们这次不翻两番利润就对不起这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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