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懒懒散散，关键时刻的楚逸凡还是极其果断，说走就走，定一辆顺风车，让老七钻进包里，背着包就出门。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来到熟悉的县城，路过以前读过的初中，楚逸凡从车窗往外看去，一切还是以前一样。
穿着校服三两结伴走出来的学生，背着手站在门口的保安大叔，卖串串的老板，一脸严肃的教导主任……
真怀念啊。
楚逸凡笑着坐回去，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坐班车穿过山路，回到村里的街上，楚逸凡背着包走下来，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
老七从背包缝隙里露出半个头，好奇的看着这个地方。
中间一条道路贯穿，街道两边到处是新修的砖房，贴着廉价的瓷砖，一楼是各种店面，二楼是起居住房。
楚逸凡站在街角，目光盯着一家卖化肥种子的店铺，顺手往嘴里塞一片口香糖。
这是二狗家的店，不过里边只有二狗的老娘孤零零坐着，没见到二狗身影。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一无所获的楚逸凡留下老七，让它找个地方盯好，自己往村里继续走。
走了二十来分钟，楚逸凡回到自家老房子里，打开大门看到熟悉的家具，他有些感慨。
故乡啊，多久没回来了。
他的诊所除了医疗以外，还有节假日帮忙照顾宠物的业务，所以每年过年都是老爸来城里，这个家有好几年没回来看看了。
好久没人打扫，家里到处是灰尘，楚逸凡正准备动手打扫一下，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是个老头，胡子花白，穿着解放鞋脚步不急不缓，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
“大叔公，你咋来了？”
楚逸凡赶紧给老爷子端个凳子，一脸敬重。
这老头叫楚剑，是参加过越战的退役英雄，已经快一百岁了，身子还很硬朗。
算起来，他家和楚逸凡家还是未出五服的亲戚，楚逸凡要叫声大叔公。
当初楚逸凡家揭不开锅的时候，楚剑没少支援他们家。
经常悄悄送一口袋米或者一些面来。
这些恩情，楚逸凡都清楚记得。
楚剑挺着背，目光没和楚逸凡对视，似乎在犹豫什么。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小凡，你爹从我这儿借了十万块钱，准备什么时候还啊？”
十万？！
楚逸凡眉头变得凝重起来。
楚剑目光依旧看着窗外，表情有些纠结。
能够看出来，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我知道，你在城里也不容易，这钱是你爹借的饲料钱，说好猪卖了就还。可这收猪的日子都过了，他也没个动静，家里也一个多月不见人了。”
“你知道我老头子最要面子，这次来找你要钱，我也过意不去。但我那蠢儿子，你三叔他做生意亏了不少，没办法啊，实在是没办法。”
楚剑说着这话，目光一直没和楚逸凡接触过。
如果真不是家里有事，他也不愿意来催。
甚至这笔钱要不要也无所谓。
借钱的人要钱，天经地义。
但要的这么惭愧的，估计也就楚剑老爷子一个了。
楚逸凡立刻走过来，握住老爷子的手，眼神坚定：“老爷子，您何必这样，让我也过意不去，您给我留个卡号，马上我就把钱给您转过来！”
楚剑有些诧异，似乎也没想到能这么快要到钱，盯着楚逸凡的眼睛：“小凡，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要是手头紧，这事儿也不急着，你可别做些犯法的事情！”
楚逸凡愣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放心吧大叔公，我在城里这么久还是存了点钱，之前是没听我家老爷子提起过，早知道我一早就取钱给您送来了。”
“真的？”老爷子还是有些疑惑。
楚逸凡重重地点了点头，笃定的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好歹是个大学生嘛！”
“那我就放心了。”楚剑松了口气，然后撅着嘴，感慨两声，“是啊，小凡你是大学生，可不能学那帮兔崽子，一天到晚做些违法犯罪的事。尤其是那杀千刀的二狗子！”
二狗？
楚逸凡耳朵瞬间变尖，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问道：“大叔公，你说这个二狗，他怎么了？”
“嗯？”楚剑回过神来，然后叹口气，“你在外边久了，不知道。这村里好几个游手好闲的后生，跟二狗结起伙来，到处去放高利贷，弄得人家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楚剑变得愤怒起来：“要是我年轻的时候遇到这小子，你看我非得一枪崩了他不可。做了多少缺德事啊！真是缺德冒烟了都。”
“这件事，您也知道？”楚逸凡试探问道。
“那可不！”老爷子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的说道，“楚老五你知道吧，就村东头那家。这两年跟人家搞合作社赚了点钱，刚修上房子呢，就被二狗这混蛋骗去赌钱，欠了一屁股债。”
“楚老五也不争气，好好个大男人没点担当，回来喝了一瓶农药，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留下孤儿寡母，出殡那天哭的那叫一个惨。”
“这件事还连累他娘，全村都不待见她，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看啊，迟早得被气死！”
老爷子说的义愤填膺，巴不得马上去把二狗抓出来毒打一顿。
楚逸凡赶紧安慰住这个脾气暴躁的退伍老英雄。
又扯了扯家常里短，楚逸凡硬是留下老爷子的银行卡号，才把他恭敬的送了出去。
回来坐下，他长叹一口气，还是从刀疤那二十万里抽出十万，先给老爷子把钱转过去。
老爷子对他一家恩重如山，而且是个很好的人，这样的恩情，足够让楚逸凡放弃一些底线。
相信刀疤就算是知道了，也能理解。
处理完这件事后，楚逸凡开始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怪不得化肥店里一个人没有，原来已经被村里孤立了。
而二狗也不知所踪，这种人人喊打的情况下，他敢回来才怪。
看来，老七那边注定要扑空了。
思量再三，楚逸凡起身离开，前往村东头，准备去楚老五家看看。
这个楚老五当然也和他沾亲带故，不过已经是出了五服的远亲，两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走动走动。
楚逸凡甚至都不知道楚老五什么时候结的媳妇儿。
估计也就是老爸在家应付一下，并没有特意跟他提起。
顺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一处还不错的三层小楼面前，楚逸凡确定这就是楚老五家。
毕竟，这小楼在众多土房里实在太过显眼。
而更显眼的，是小楼面上的红油漆，喷着鲜红的“死”字，还有几处喷着还钱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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