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我还在死磕我的论文查重的时候，卫炳风给我发了条微信。
「今天下午到晚上我有两个会要开，预计8点半才能结束。你晚饭随便吃点，8点半来接我吧，我们去吃刘记。」
刘记是学校旁边美食街上一家著名的烧烤铺，只做夜宵，晚上8点才开门，一直做到凌晨两点。虽然营业时间很奇怪，但是因为味道着实不错，每天他家总是人满为患。我有些担心去晚了会没有座位，向卫炳风提了一句：「要不还是我先去占座位吧，你结束了就过来。」
「不。你过来接我。」卫炳风却十分坚持。
这听上去有点少见，但是卫炳风私下里十分粘人。刚认识他那会儿我根本想不到他还有这种小心思，或者说，绝大多数认识他的人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一个粘人精。计算机系绩点第一的直博大佬，大三就在SCI上发了文章，又阳光向上、知书达理，粘人精这个特质真的和他完全不搭。我俩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给我发五十多条微信打六七个电话，还是在每天见面，非上课时间总是待在一起的情况下。他曾经极力邀请我考研考去计算机系当他的直系学弟，进他所在的实验室，这样他就能和我时刻呆在一起。当然，作为一个文科生，报以对计算机和数学最天然的恐惧，我拒绝了他。
有时候我都有点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相处。和爱人黏在一起固然美妙，但是他的注意力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我身上，有时候就像是阴暗处长出的一双眼睛，有种令人不自在的窥私感。好在我和他聊过几次，他似乎也理解了我的不适，不再阴暗，只是保留了撒娇的爱好。
别说，看这个一米八五的帅小伙偶尔撒个娇，还有点反差萌嘿嘿。
于是，我傍晚吃了点水果垫底，晚上八点半准时出现在卫炳风所在的机房。到的时候研讨会还没有结束，我在机房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被一个本科生看见了。
“尤哥，好久不见！”她挺开心地招呼我，“又来找学长吗？他在里面开会呢。”
“对，”我笑着回道，“来接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因为bug杀我呜呜呜呜呜……”她哭诉着，小声拍打桌子。
这个本科生叫齐娉，今年大四，进实验室有段时间了，之前本来就挺熟，再加上她悲愤的表情夸张得挺有趣，我没绷住，“噗嗤”笑出声。
“尤哥你笑我？”她佯装生气，拍桌的幅度更大了，“太过分了尤哥，我已经很可怜了，你能不能对我抱有一点点怜悯之心？”
“这玩意儿我从来就没有，”我挑眉，“你醒醒。”
齐娉一脸无语。
“行了不跟你贫了，”我看着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两块奶糖扔到她桌子上，“给你点贿赂，我进去瞅一眼卫炳风。”
她喜笑颜开：“谢谢尤哥拯救，您自便。”
我在研讨室外面找了个椅子坐下，从磨砂玻璃和门的缝隙里窥见卫炳风正坐在办公桌边，穿着昨晚上我给他准备好的西装，皱眉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抬头，从缝隙里看到我，对上我的眼神，朝我粲然一笑，便又低下头继续做笔记。
我红着脸转开眼神，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刷起了手机，却看见卫炳风给我发了条微信：「马上就结束了」
嗯？我满头问号地回复：「喂，你开会还摸鱼？不怕被发现？」
「因为是你呀。」他迅速回复。
我抬头，看见他状似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翘起嘴唇。我迅速低头，假装沉浸在网络世界里，事实上紧张得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晚上烧烤点什么菜，其实七零八落地全是会议室里那个人。
过一会儿一阵嘈杂声过去，我寻思着应该散会了，于是抬头，从出来的人群中寻找卫炳风。开会的人都看见了我，纷纷跟我打招呼，问我是不是来找卫炳风的，告诉我卫炳风可能还得等一会儿，他被导师留住了。本来就是个小会，也没几个人参加，人们纷纷散去，声音渐远，卫炳风还没有出来。我有点着急，抬头向前看去，没有看见他，正准备转头找他，一只手蒙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按到了我的后脑勺上，很顺手地挠了挠。
“老卫？”
“叫孩子他爹。”
我抬头，瞪了卫炳风一眼：“在外面呢，收敛点儿。”
“怎么，你是不希望谁知道我们俩是一对儿吗？”卫炳风笑着，但是眼神冰冷。
“暗示和明示是两回事。”我有点发怵，语气也弱了下来。
我俩对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一下冰雪消融，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俯在我的背上：“抱歉今天久等了，我们走吧。”
短暂的反应时间过后，我有点生气：“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吗。”
“没有啊，”卫炳风抬手，又开始挠我的后脑勺，“只是合理质疑而已。”
我也不想计较，想着算了也不是大事，便跟着他往外走。
向外走的时候，我发现外面机房里人已经走光了。机房的灯只留了一盏，大概是接触不良，一直闪个不停。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窗帘放下来一半，风一阵一阵，吹动窗帘起起伏伏，影子也明明灭灭。有台电脑没有关，屏保动画里的小窗户左右滑动，电脑前摊着一本书，桌前有几道很奇怪的划痕和几点斑驳的红色。不知为何，这场景让我略微不适，张口想埋汰卫炳风两句做事磨蹭，却被卫炳风往嘴里塞了颗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吧了两下嘴，一股奶味在我嘴里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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