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脑瘫弱智低能儿。”
“我是。”
“你是明知自己是个弱鸡还要以卵击石去找人打架的大傻'逼。”
“我是。”
冉迢盘腿坐在病床上，喻宁森后背后抱住他听他碎碎念地骂他。他松了肩膀，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冉迢憋着怒火话骂到一半就感觉肩膀一重，某个大型生物像只熊一样把他搂在了怀里。
橘黄色的暖阳从窗棱里漏了进来，折射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光圈。冉迢偏头耸了耸肩，斜眼看着喻宁森右脸上自己的杰作，没好气地问：“疼不疼？”
“不疼。”喻宁森嘴角有些青紫，沉重的笨熊支着脑袋拱着他领地里心爱的宝贝，冉迢被他蹭得全身都痒了起来。他反手把左肩上乱动的脑袋牢牢固定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警告道：“不许动了！”
“哦。”喻宁森乖极了，听话地应了声。他默默地抱了冉迢一会儿，接着无厘头地笑了起来。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如果真追溯到他们相识的那天，其实也并没有过去很久，喻宁森目视着前方白花花的墙壁，反倒是用上了一种过尽千帆的语气，“你嫌弃的态度像我是致命病毒。”
“那时候我真的很烦你。”即便如今他已经被身后的人拿捏住，翻旧账冉迢也不会落下风，“还有你别学老爷爷说话，你这语气好像我们出生时就认识了。”
“那现在呢？”
冉迢低头捞起垂在他胸前的手把玩起来，刚刚哭过一场的他眼睛还通红，他看了一眼喻宁森掌心上细微的擦伤，使坏朝上面用力戳了戳，垂眼恨恨道：“现在你也是烦人精。”
喻宁森手腕一翻捏住了冉迢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他凑在他耳边小声开口，湿烫的热气直往冉迢耳里钻：“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吃过什么？”
“我喝了黑糖碎碎冰，红豆布丁烤奶，还有吃了一半的草莓甜筒……”冉迢低头举起这两只手晃了晃，看它们紧紧粘合在一起，异样的微妙感从他心头掠过。他回答着喻宁森的问题，想起自己的草莓甜筒就一阵肉疼：“你室友给我打电话！我吓得甜筒直接怼脸上了！”
“我看看……”喻宁森笑了起来，他支使着自己的脑袋把脸往冉迢脸上贴，“甜筒在哪呢？”
喻宁森黏人的劲让冉迢无端想起了小时候吃一口就粘牙的麦芽糖。他被他浑身的消毒水味熏得难受，屁股一动就朝前挪，喻宁森扣着他的手腕，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单人床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两人竟然在上面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床板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声，最后冉迢面朝着床尾也没逃离出这个怀抱。
日光悄悄偏移，仿佛是对这场人间闹剧感到无趣，有不少阳光躲在窗帘后匿了踪迹。
喻宁森的体温烧得他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冉迢热得又掀了刘海，他像是放弃了肢体上的挣扎，只能用言语攻击。
“喻宁森，你松手，我热死了。”
背后的人不仅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行动之间蓝白病号服的袖口露出短短一截，冉迢瞥了一眼就看见了喻宁森胳膊上的纱布。
责备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咙口，他的左手还被喻宁森紧握，冉迢动作极快，用大力压住他的右手，顺势用他们还扣在一起的两只手把喻宁森右胳膊上的袖子全撩了上去。
喻宁森一没注意就发觉自己露了馅，笑意凝固在他脸上，他很快松开了与冉迢十指紧扣的手。冉迢察觉到他想跑的这个举动，倏地转回头，他牢牢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右手，语气尖锐得像薄薄的刀刃。
“你躲一个试试！”
冉迢眼皮薄，一哭就容易肿，刚才哭狠了，漂亮的杏眼如今肿得像两个小核桃。喻宁森瞧着他的眼睛一阵心软，他放软了语调笑着说：“真的没事，都是皮外伤，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
他的手臂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周围的皮肤都嵌入了淤血。沿着胳膊一路向上，那些没有被纱布包裹住的，喻宁森口中说的轻微的伤口在红药水的作用下慢慢渗出了脓水。
喻宁森没有像冉迢那么白，但这些擦伤看起来也绝没有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冉迢盯得仔细，他垂头瞪着眼轻声咕哝：“怎么几天没见，你就纹了个大花臂回来呢……”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冉迢长长的睫毛上像是坠着什么，止不住地轻颤。喻宁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了左手，从背后遮住冉迢的眼睛把他困在了怀里。
冉迢后背触到了喻宁森温热的胸膛，他手上撤了力，温顺地没有反抗。喻宁森的掌心慢慢被眼泪浸湿，他话语里带了笑，像是疑惑又苦恼：“怎么我每次见你，你不是在骂我就是在哭呢？”
“你又骗我！”冉迢狠狠吸了吸鼻子，一张口就是哭腔。
喻宁森用掌心轻轻抹了抹冉迢的眼睛，眼泪像是带着体温，沿着皮肤肌理渗入了他的体内。他动了动胳膊，让病号服的袖子自由垂落才把手从冉迢脸上移开。
他把下巴重新搁在了冉迢的肩上，语气亲昵促狭：“你知道我为什么刚刚要问你有没有吃东西吗？”
冉迢也知道自己丢脸，他抬手擦眼泪，可泪水却不听使唤地往下掉，他呜咽了声，抽噎着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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