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马萧萧脑袋上咚地挨了一枕头。
“电话……电话……”
马萧萧眼冒金星地爬起来,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微信语音。袁一寰把刚才敲他的枕头抱着,翻身又睡了。
马萧萧条件反射地戳屏幕上的红点,挂了,揉揉头发,定了定神,冲袁一寰大喊:“打我做啥子!”
袁一寰不吭声。马萧萧看看时间,五点一刻。窗帘缝里一点光都没有。
……打就打了吧。
袁一寰又翻了个身,平躺着,折过手臂遮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你不接嗦?”
马萧萧看看手机,是张旭光。昨天晚上密密麻麻发了一串信息,他没顾上回,估计那边急眼了。
“不好意思哦……”马萧萧下床,打了个寒颤,今天更冷了。他摸出了房间,在客厅里的蒲团上坐下,打回去。
“睡醒啦?”张旭光精神奕奕的样子,声音却一抖一抖,像是在走路,应该是下班了,“昨晚去哪里浪了?”
昨晚。
记忆哗啦啦回溯,马萧萧捂住额头。
“发生了一点事,回头和你说,一下子没空看你微信,你什么事?”
“哟哟哟,听这纵欲过度、拔吊无情的口气,昨晚发生了啥?”
“给老子爬……”
客厅的灯亮了,袁一寰飘往厨房,顺手把小毯子扔到他身上。
马萧萧说:“谢谢。”
“冷,下雪了。”袁一寰还是一副没睡醒的声气。
“哎哎哎?”张旭光听见了,一秒打鸡血,“有男人?”
“你啥事,”马萧萧想飙粗话,克制住了,“先讲,你下班了,我这边还没上班。”
张旭光咳了两声,说:“你学校NCAA拿冠军了噻,有什么纪念品帮哥哥带两件?”
“NCAA是啥子?”马萧萧一下没转过弯来。
“睡傻了哦?篮球赛,美利坚,大学,篮球联赛!”
“哦……你要好多?送人?”
“回头去看微信,给你嫂子的。”
“嫂子?”
“算了算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回头睡醒了再说,拜。”
你怎么不去死。马萧萧看着手机,默默补充道。
马萧萧回房间,发现窗帘半开,外面的路灯还亮着,一道光横亘在床中间。他走过去,外面的房车树都只剩暗黑的轮廓,明亮的橙黄色混杂着灰白的天光,覆在厚厚的雪上。
他伸手拉窗帘,后面有东西一晃。
好梦会从中间的小孔通过……噩梦被网拦住,被清晨的阳光烧掉……
他伸手拨了拨捕梦网。昨天晚上的事,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一场噩梦?
还有抱着猫的人……闪烁的救护车灯……
也许本来就没有界限。好梦与噩梦,真实与梦。
不断地互为材料。
马萧萧换了衣服,小心地叠好睡衣和毯子,铺好床,出去。
袁一寰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用电动剃须刀,没有穿上衣。
马萧萧:“……”
袁一寰背对着他,瘦削而有肌肉,肩背的线条很漂亮,皮肤很白,肩胛上的纹身清清楚楚,一朵重瓣的莲花,花茎不知道植根在一缕什么纹路里,像是水波,又像是火焰。
这个人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马萧萧觉得,自己再窥见什么秘密,也不会惊讶了。
袁一寰在镜子里看到了他,说:“马上。”
“没事,我不着急……”
袁一寰把剃须刀放在洗手台上,摸摸下巴,戴上眼镜,胳膊上搭着睡衣就出来了。
马萧萧问:“可以用一下吗?”
“你不介意的话。”袁一寰耸耸肩。
马萧萧关上门,反手贴上脸颊,有点烫。
两人站在窗户前面,吃饼干喝牛奶,看雪。
袁一寰问:“你去实验室,还是回家?”
马萧萧说:“先回家。”
“我陪你过去。”袁一寰点头。
“太麻烦你了。”他说得无比自然,马萧萧有点不知所措。
袁一寰说:“应该的。”
“我能解决,”马萧萧一愣,才反应过来,“昨晚只是……太突然了,吓了一跳。”
“怎么解决?”袁一寰微微皱眉。
马萧萧说:“我想和他儿子谈谈。”
这句话听起来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但是袁一寰没再追问下去。
马萧萧问:“你不去实验室?”
袁一寰说:“趁机。”
马萧萧又是一愣,忍不住笑了。
雪把狂欢的痕迹都掩盖了。大教堂前的校长塑像变得很滑稽,双肩和头顶各堆着一坨雪,面色凝重地拄着手杖。台阶下有个面目模糊的雪人,系着一根校徽头带,大概是昨夜最后一拨庆功的学生留下的。两侧方庭挂着的校旗被雨打湿,然后冻**。
马萧萧仿佛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那面褪色的彩虹旗依然在远远的窗子下面垂着。
马萧萧搓搓手,站着没动,袁一寰借了双手套给他戴,手指有点长。袁一寰也不着急,捏了个雪球,放在雪人头顶上。
地上最深的痕迹是他们两个的脚印,狂欢过后的校园还没有醒来,只有大教堂不知疲倦地立在那里,门楣上的圣徒像依然蹙眉垂目,泪众生苦。
“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吕芳在门口拿簸箕铲雪。
“It doesn’t h**e to be a snowman~”黎音音往雪人脸上插胡萝卜鼻子。*
“……”马萧萧有点僵硬地抬手打招呼。
袁一寰说:“你们好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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