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正准备说我没病，满溟欢抢着开了口：“不用了，万司法最近心内郁结，气滞血瘀，头痛难眠，心火旺盛，腹痛体虚，舌苔厚重，脚步虚浮……”
怎么不直接说我快死了呢。
我表情难看，他瞟我一眼，拿捏了一下我的神色，续道：“不举。”
我：“呸！……”
满溟欢毕竟官压我一头，那医倌装作没看见我狰狞的表情，三下两下就提笔开了一张我看不懂的方子，不多时便把抓好的药双手奉上。
我提着那几个纸包欲哭无泪：“不是，我没有……”
“不是什么呀，”满溟欢估计是记恨着我刚刚说他肾虚，拎过我手上的纸包扔给那医馆，“万司法没那个闲工夫自己煎药，你们给他煎好了送过去，一日几次都记下来，记得要盯着他喝完，再与我汇报，如果出了岔子——”
他美目一眯，又与那医倌耳语了几句，那医馆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抱着纸包跑远了。
一想到身康体健的我也被他拉下了水，即将要在中药灌就而成的无边苦海里扑腾，我就倍感无力，撑着额头无奈道：“我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他微微一笑：“我也是在关心万司法呀。”
原来他还有这么能睁眼说瞎话的一面，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行吧……”
陪他喝点苦药也没什么，就当哄他开心呗，只是事关男性的尊严，医馆里这么多人听着呢，我强调性地补充：“但我没有不举！”
其实我想说不然你自己来试试？但我比较怂，没敢这么说。
练武之人中气十足，我没拿捏好说话的力气，满溟欢端到唇边的茶水都被震得颤了一颤，他没看到似的呷了一口，又欣赏了一番我倔强的表情，才缓缓道：“跟你闹着玩的，刚刚让那人换了清热的药茶，是药三分毒，怎么敢乱让万司法喝。”
被戏耍了的我稍稍松下一口气，又听他平静祥和地说道：“不过万司法刚刚喊得那么大声，也不知道教内会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你！”我瞪他，却在他水波不兴的对视里败下阵来，妥协道：“好嘛，随他们怎么说，你把药好——”
他好笑地打断我：“从你提起到现在，我没说过不喝吧？”
“……”
还真没有，我哑巴了，呆呆地看着他。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他装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万司法竟然真的不举。”
我真想呜嗷一声扑过去打他，又不敢跟他动手，只能憋屈地盯着他。
他被我的反应逗得轻轻一笑，看着我的眼睛里盛着盈盈亮光，一下就把我的气给看泄了。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连睚眦必报的样子也可爱，教人舍不得责怪。
算了算了，他开心就好。
自认还没跟他熟到那个可以互相打趣的份上，我又瞪了他一眼算作回应，伸手探了探他怀里的手炉，起身去给他添炭。
满溟欢视线追着我的动作，薄唇抿了抿，没再说话，只是捧紧了那个精巧的小手炉。
自戴望死后，余下几个伤残的司法也都消停了下来，即使有些什么动作也悄无声息的，面上一派和平。
人们争夺的心稍稍熄了下去，八卦的嘴却动了起来。
那日我在医馆喊出的那句话像是传出去了八百里远，说是教主失言爆出了万司法不能人道的秘辛，人人碰面都要小声评论上几句，“你听说了吗？”简直成了敛沧教内最流行的问候语。
教内的流言太多，耳朵不像眼睛能闭上，我头疼地听了几嘴墙角，说的都是没想到万司法仪表堂堂居然不能人道，再分析一番万司法不能人道的原因是缘之为何，末了再推测几句恼羞成怒的万司法何时会对教主动手，又要怎么对教主动手。
从我房间走到满溟欢房间不过短短十分钟的路程，我已经听见第二十二人在谈论这件事了。
我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怒视身侧的满溟欢：“都是你。”
“我什么我，”他抿了一口茶，学着我的样子揉了揉额角，“那一嗓子又不是我喊的，他们现在连怎么趁我病弱取我性命都替你想好了三十八种方法，我也很头疼啊。”
就该用第三十九种，在床上**你。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有贼心没贼胆地想。
这段时间来，我一有闲工夫就往他这儿跑，随便扯些理由在他房里待着监督他喝药，顺便套套近乎。
他也不拦着我，见我来了就让下人递茶，客气又疏离，待客的礼仪倒是规范，挑不出一丝错处，即使烦了也不会直接赶我走，至多旁敲侧击地说几声若我有事的话就去忙，不必陪着他。
偏生我非常的闲，脸皮也非常的厚，导致我这几日几乎整天都待在他这边。
我悄悄观察了几日，不知是不是我太逗又太死皮赖脸，他在我面前从未露出过万悯荒记忆里的那种阴沉表情，反倒还挺好相处的，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不轻不重地跟我开上几句玩笑。
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以至于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万悯荒印象里的那个满溟欢是不是他自己臆想捏造出来的。
还是说，当万悯荒愿意搭理满溟欢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好说话？
手里的书册看了快十分钟也没翻动一页，我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句读不通的旧体，感觉头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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