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凉刚张嘴就被这拒绝三连堵的一脸茫然，半晌后才呐呐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随后他意识到沈虞话语中的深意，立刻涨红了脸：“你、你都知道了？”
沈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顾安凉的那点小心思，虽然表现的足够的足够明显，但他到底从未说出口，沈虞就算装作不知道也完全没有问题。但他眼下因阮丹平心烦意乱，竟无意中之间说出了口，这下反而平添了诸多麻烦。沈虞头痛地看着顾安凉，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的关注点不在刚刚的拒绝上，反而揪着沈虞道：“你知道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沈虞简直想咬自己的舌头，这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安凉果然像咬饵的鱼，挣扎着不肯松手：“你明明就知道！”
沈虞直觉这话题继续下去也是死循环，干脆扭头装死，顾安凉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们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沈虞能够感受到身后年轻人灼热的温度，他甚至错觉自己能够听见对方有力的心跳声，然而两人之间的空隙又不至于让他感受到压迫，他的大脑逐渐被心跳声占据，空白着什么都没法想。
明明只要一句“我不喜欢你”就能解决，但沈虞只要想起顾安凉的目光，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少年人的目光太过干净与执着，沈虞竟不忍心破坏那种纯粹。他无法理解，顾安凉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身后目光灼灼，沈虞清楚地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是眼下他并没有心情也没有思绪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转身无奈地对顾安凉道：“你先让我冷静一下，我们过两天谈这个问题，可以吗？”
顾安凉跟着沈虞完全就是下意识的行为，心思突然被戳破，他也慌乱不已。他本以为沈虞会十分果断地、决绝地拒绝自己，但现在看来……他不知道什么叫缓兵之计，他只知道对方没有立刻判处自己死刑，自己就还有机会，闻言立刻胡乱地点头。
“我有些头疼，店里就麻烦你了。”
“你放心！”
沈虞从店里离开，便直接钻进出租车，去了吕二微的酒吧。在将第二杯啤酒一饮而尽后，沈虞有种自己最近要成为一个酒鬼的错觉。吕二微转了一圈和几个熟客打完招呼，见到沈虞这副颓唐的模样，担忧道：“阮丹平那家伙，不会又缠上你了吧？需要我帮忙吗？”
沈虞摇头：“和他无关，他今天就离开了。”沈虞说着又喝了口酒，“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
“那你为什么又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
“是顾安凉。”沈虞想起少年炽热的眼神就一阵头痛，“我今天无意中说穿了他的心思。”
“他的心思？”吕二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心思？”
沈虞难以启齿。
吕二微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我去不会吧？真被我猜中了？”吕二微猛地拍了下沈虞的背道，“你行啊！一把年纪了还魅力不减！”
沈虞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什么一把年纪，我正值壮年好吗？算了又扯远了，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有什么不好面对的……”吕二微满不在乎道，“喜欢就睡不喜欢就拒绝。”
沈虞一言难尽道：“他还是个未成年……”
“所以你喜欢想睡？”
“不是……”沈虞连忙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吕二微一脸的无法理解，沈虞烦躁地捋了把额前的头发，犹豫道：“顾安凉他……不太一样。”
沈虞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安凉的情景，他额头淌着血，明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害怕和疼痛。那时候沈虞出于人道主义救治了他，但也仅此而已，在他眼中顾安凉就是个不良少年，是属于敬而远之的人，他从未想过之后同他还有交集。其实那时候顾安凉身上也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感，除了那两个朋友，对一切都抱有戒心。会熟悉起来，也是因为他身上那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与偶尔流露出的、困兽一般的神情。
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这个少年，沈虞几乎可以想象，若他成长于一个普通、安稳的家庭，他必会成为一个张扬、耀眼的少年，他那样的聪明，会成为老师眼中的骄子，也会成为学校女生偷偷讨论、暗恋的对象。沈虞只要想起那天在墓园的情景就一阵心疼，少年脆弱地靠在自己怀里，落下的泪水滚烫，几乎要将他的心尖烫熟。
沈虞烦躁地换了个姿势。
“你怎么不说话了？”吕二微好奇道，“他哪里不太一样？”
坎坷的生活使他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但他又保留着这个年纪独有的纯粹与一往无前的勇气。沈虞想起自己生病那天，明明平日在店里毛手毛脚，照顾自己时却无微不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那天的顾安凉让他觉得安心，不自觉地就想依靠对方。
沈虞脸颊有些发烫，还好酒吧里灯光昏暗，吕二微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这个人……”沈虞眯起眼睛，斟酌着语句，“我其实很羡慕他，做什么事都只昂首看着前方，不管不顾的……不像我……”沈虞笑容苦涩，“我从小就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从来不敢忤逆老师、忤逆父母，我的人生就在既定的轨道上前进，真的很无聊。现在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与留恋的东西。特别是他那双眼睛，看着我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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