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晨光从布窗中洒在屋中，照得早已燃尽烛火的屋内有了一丝蒙蒙亮。床上赤裸的人翻了个身，被身上的伤刺得一个颤抖，浓密修长的睫毛动了动，渐渐露出一双失了神采的眼睛。
床铺十分老旧，旧到轻轻一动就能引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那人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瞥见远处的桌上放着衣服——却没有鞋子，不由得冷笑一声，龇牙咧嘴地赤脚走到桌边，将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
这是一身素衣，素到全身除了白色就是白色，根本不是他的风格。他抿抿唇，走到屋中简陋无比的梳妆台边，拿起一盘胭脂，在衣服右边的袖口处画了一朵浅浅的、却惟妙惟肖的桃花。
梳妆台上放着一面镜子，那人抬头时恰巧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惨白的脸色，双眼眼角泛红，脖颈处布满狰狞地红色印记。
“砰——”地一声，镜子摔在地面上，稀碎的镜片散落一地。那人宛如不知疼痛一般，踏着满地的碎片走出这间屋子，留下一串鲜红色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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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楼是楚国王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平日里不少学子闲来无事时都会相约在此，喝酒吟诗。今日正值休沐，春风楼充满喧哗声，热闹非凡。
忙来忙去的小二瞧见门口走进一个素衣的公子，仔细瞧了瞧他的样貌，瞬间笑嘻嘻地凑过去道：“宁公子，秦公子和孙公子已经在楼上候着了，宁公子请。”
宁子清摇着扇子，笑着递给小二一串铜板，“有劳了。”
小二喜滋滋地收了铜板，给宁子清带路。心中却道也不知这宁公子不知是何来历，明明还未入仕途，也没听说过哪家有个姓宁的公子，可就是能得皇上的青睐，听说还跟皇上在御书房呆了一整晚，关系好得不得了，皇上都把他当兄弟一样看待，因此也不敢得罪。
二楼，秦宣和孙武仁已经等不及喝起了酒，见宁子清到了，秦宣连忙招手道：“宁兄，你今日又来晚了，可是要自罚三杯的哦！”
宁子清入了座，也不推脱，给自己倒了杯酒，笑道：“这是自然。”
“嘿，今儿为了灌倒宁兄，我可是带了父亲藏了好些年的美酒！宁兄，今**可逃不了了！”
宁子清仰头饮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闻孙武仁的话后轻笑一声，“便是将军随身的烈酒，我也从未喝醉过。”
孙武仁惊讶道：“将军的烈酒？宁兄还喝过这等好酒？”
“呵，不过是偶然罢了。”宁子清掩饰。
秦宣嘻嘻道：“那可不是，孙兄可是忘了，宁兄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呐！”
孙武仁跟着调笑，宁子清也随他们调侃，只是放下杯子时的声响大了些。三杯喝完，宁子清看了看天色，展开扇子，作揖赔礼道：“秦兄，孙兄，在下待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定当带着好酒赔礼。”
说罢，也不顾两人的反应，起身离去。
孙武仁呆滞了半天，突然悔道：“秦兄，你干什么非要提皇上！”
秦宣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不知道？”孙武仁先是惊讶了一番，而后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听说狩猎之后，皇上宣过宁兄，只不过那天宁兄好像得罪了皇上，被关在地牢里关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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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清故意在路上拖了一会儿，才叫了个马夫，将自己送到城南一处别院中。
别院不大，但该有的都有，还有一处小庭院。此刻院中已经站着两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的侍卫服，另外一个身着月牙色长袍，背对着走廊，默默看着池中游离的鱼儿。
听到身后的动静，楚文转过身，忽而看到那人的衣袖上竟有一朵淡粉色的花，皱眉道：“谁允许你换衣服的？”
宁子清摇着扇子，嘲讽道：“怎么，您不是应有一双龙眼吗，连这衣服是不是您给草民的都看不出来？”
“……算了。”楚文摆摆手让侍卫退下，又朝宁子清走了两步，抬手撩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与苏问十分相似的脸，眼中充满怀念，“你……还是素衣好看。”
宁子清轻笑，退后一步，让头发从楚文指间滑落，口中不免讽刺道：“若皇上说的是草民，那草民想说，草民并不喜欢这丧了偶一般的白色，若皇上说的是西域王妃殿下……呵，皇上定是未见过他红衣的样子。”
“你放肆！”楚文扯过他的头发，手中未免不知轻重，宁子清被头发撕扯刺激的倒吸一口气，双眼与楚文对视，毫不服软。
“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朕面前提到他，尤其是你！”
“就因为草民与王妃殿下长得像？呵……皇上，草民该说你傻，还是该说我自己傻？”宁子清眼角微红，“苏问已经去了西域，皇上……楚文，你永远都不会得到他的！”
楚文气得将宁子清狠狠地推在地上，一脚踹向他的肚子，那人脸色瞬间惨白，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起。纵然心中有怒气，那人也是长了一张好脸，楚文深呼吸几口气后，慢慢地蹲**，柔声问道：“是朕莽撞了，朕让无风去叫大夫。”
“呸……”宁子清一口血沫吐在楚文的脸上，看着楚文的脸色阴沉下来，哑着嗓子道，“谁稀罕……你，放过我……”
“你真的舍得让妹妹死在地牢里么。”楚文擦干净脸上的血沫，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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