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渐渐驶离市区，魏述和何阅淞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后者慢慢安静下来，不怎么搭理他了。
魏述以为他是困了，也没再打扰他，根本不会注意何阅淞手指紧抓着身下的坐垫，细密纺织的羊毛快要被他抠出个洞来。
车子驶到院门时，魏述望着三车道宽的栅栏门紧闭，不得不出声询问要怎么进去，叫了两声才唤回何阅淞的注意。
何阅淞延时性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按喇叭，门卫认得这辆车，等门开后顺着这条路一脚油踩到120，三秒钟后右转弯就到。”
这种指路方法……他是刚才做梦梦到飙车了吗……魏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行驶距离与速度的换算，是说这条路差不多一百五十米有个T字路口，然后右转……
“我真的每次都是这么开的。”何阅淞等魏述把车停进车库，车库的左边就是何家富丽堂皇的宅邸大门，他随意地指了指，“我一直幻想能在这条路上撞死他。”
“撞死谁都不行。”魏述把何阅淞冰凉的手指握在手心，搓了搓试图让它们暖一些。
他牵着人走上架空层的楼梯，迈上最后一步时大门正好打开。
何国鑫站在门口，一身灰色暗纹唐装，负手而站，脸上挂着和蔼而持重的笑容：“欢迎回家啊。”
魏述感觉到何阅淞的僵硬从双腿传到了指尖，似乎浑身上下都在抗拒进这栋房子。要是拽着走未免太不自然，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在何先生面前也那么随性地搭何阅淞肩膀时，何阅淞反而先挣开魏述的手，踏进房门换上佣人给他们准备的拖鞋。
“小述？”
结果反而是魏述显得踟蹰不进似的，被何国鑫点名。
“啊，何先生好。”魏述摆出笑容。
房子内暖气充盈，踏着柔软的地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舒适。他们到达已经是晚餐时间，来到餐厅望着长长的桌子和满满装盘精美的菜，魏述连往哪儿坐都不知道了。
本来他还质疑为什么不在餐厅吃，这样一看，家里又有厨子又有位置，是个人都知道在家请客。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下巴，问道：“我妈妈不在家吗？”
“她在楼上挑衣服，说是第一次见阅淞，总不能打扮太俗气让大设计师见笑。”何国鑫在主位落座，他年逾六十，身体非常硬朗黑发浓密看着也就五十岁不到，说话底气十足，低沉的男音听得人耳膜通透。他随口开个玩笑，自顾着笑起来，压迫听者也要跟着露出笑容。
魏述看了看何阅淞，对方比他习惯这个气氛，应付地嘴角一扯：“妈妈她艺术造诣在我之上，不需要这么形式的。”
“不形式不形式。”说话的人正是岳晓箐，她穿着居家，胜在颜色好看。她走进餐厅款款落座，坐在魏述与何阅淞对面，浅笑盈盈：“我很喜欢你的品牌，你面向成熟女性的衣服做得合理大方，很难想象你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
“大十岁呢。”何国鑫与妻子的话题相当家常，“何阅淞出生时只怕你都没结婚。”
魏述眼皮一跳。
佣人给每个人分好菌菇汤，何阅淞正两手扶着汤碗暖手，慢悠悠地开口：“你把我们叫你来只是为了吃饭吗？”
“我年纪大了，难得空闲想看看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你真是越大说话越不中听。”如果何阅淞语气平淡情绪像是一条直线，他老子说话就像是远处的海平面，比他更多一分厚重的平静无波。
魏述准备侧头准备要不要说些讨巧的话，岳晓箐先一步点名了：“小述最近过得好吗？听说你们俩住一起？”
“啊？……嗯。”
他对于优雅的母亲不知道为何总有几分隔阂，不在一起住，她在外地取材会寄信回家，娟秀的字体写的全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和对儿子的期望，因而岳晓箐在他的成长中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个教导者而不是陪伴者。
如果说魏述可以和大部分人坦言自己喜欢男人喜欢何阅淞，但和岳晓箐不可以。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魏述退缩的心里，何阅淞是这样说的：“您没有和我加微信吧，不如我们加一下？”
用心昭然。
魏述就这样看着他掏出了手机，不知该不该阻止，何国鑫喝止了他的行为：“吃饭拿手机像什么样子，你太不守规矩了。”
但魏述都来不及喘口气，何国鑫的话题直接把火烧到了他的身上：“我知道阅淞是喜欢男人的，你要玩也要注意分寸，别带坏弟弟。”
对面的岳晓箐脸色微变，她放下汤匙，抬起头目光在自己儿子和继子身上来来回回地转。何国鑫则像是没事人般夹起了一小块鱼，放进嘴里。
“这事吃完饭再说好吗”魏述看向妈妈，眼神陈恳。
“这不是你的安排吗？”
何阅淞从鼻腔发出轻哼，他坐在何国鑫身边，这话自然是对其而说，不过餐桌边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何国鑫到这个年龄，为自己辩解未免掉价，他高深莫测地拉长了嘴角：“吃饭。”就结束了话题。
之后桌上又聊起了公司与学业，岳晓箐依旧挂着笑容和他们分享前段时间的画展见闻，却有意不去看何阅淞，大概除了一家之主何国鑫，这餐饭没什么人吃得痛快。
刚吃完岳晓箐就把儿子拉到了二楼她单人房间要单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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