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拿着卷宗过来的时候，柳老班主两人已经走了。两人出来的时候两眼通红，柳明庭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下来，一见到保长，就跪在地上。保长连忙要将人扶起，但柳明庭坚持不起，柳老班主见明庭态度坚决，也不再拦着。明庭向保长梆梆磕了两个头，伏在地上。
保长连忙蹲下要将他扶起，明庭抓住保长的手腕，抬起头来，恳求保长能抓住凶手。保长看着明庭的眼睛，有些不忍心，他别过眼看见了地上的泪水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自当尽力。”明庭又是磕了一个头道谢。保长劝慰了一番，让两人先走，说是有事的话会再找他们问话。
两人走时，已经是晌午了。外头的太阳毒辣，地面被晒得都热气腾腾。哪怕躲在屋檐下，四周的空气依旧包裹住皮肤，闷得叫人难受。保长摸了一把脸上的汗，赶紧回到前头的办公室。
保长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避光，瞬间阴凉下来，保长的皮肤激得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推门进到办公室里，老高已经带着卷宗在里头等着了。
保长推门探头出去让外头茶水房端壶凉茶过来。说完又进门让老高在他桌前坐下，将刚刚发生的事简要说了。
老高听到柳老班主说他不知柳传芳的去处，气得直拍桌，“那老头在放屁。”正好凉茶端进来了，保长一边听老高说一边喝了一口凉茶，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舒爽了一些。保长将茶推到老高桌前。老高将桌子拍得都晃了晃，凉茶也撒了一些出来。
保长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撒出来的茶水，“啊呀，这天这么热，先喝点凉快一下。慢慢说。”
老高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这天要没有这茶可怎么过。”说完，又想到那柳老班主，气又上来了，“之前柳传芳失踪他们前来报案的时候，柳老头就是一问三不知。说话遮遮掩掩，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那柳传芳是他们戏班的台柱子，又是他的准儿媳。那段时间镇上沈家的二少天天追着柳传芳屁股后面跑，闹得人尽皆知。镇上说什么的都有。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他还接下沈家的单子。他又是柳传芳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这事怎么看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要么有所隐瞒，要么，就是撒谎了。”保长一边看卷宗，一边说道。
“是啊。”老高一边点头，一边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那个柳明庭呢？”
“柳明庭？”老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柳传芳失踪那天他在哪里？”
“他在街上。”
“街上？”
老高连忙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说道，“那几日正好是观音诞辰。晚上有观音游街，每村每户走过去。柳明庭带着戏班里的几个孩子去做游街的童子去了。”
老高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想，“当时据他所说，当晚他跟着游街的队伍和戏班里的孩子绕着镇子街头巷尾都走了一遍。”
“确定吗？”
“早上去问过那些孩子还有一同游行的人。柳明庭说的应该是实话。只是时间到底隔了这一年多，有些事也不能完全确定。”
“这也没办法。那段时间前头在打战，紧要关头，青壮力大半都征走了。镇上来了许多流民，挡都挡不住，人人自危，乱作一团。隔三差五有人失踪，要不就是在某个地方发现尸体。那时候人命就像地上的杂草，不值钱。我们全队才多少人，如何顾得过来。要不是……”保长感慨道，“算了，不说这些。你接着说。”
“等柳明庭送孩子回家之后，赶去他与柳传芳约定的塘边，已经快子时了。他在塘边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都没等到人。这才觉得不对劲，于是他沿着柳传芳可能会走的路线都寻了一遍，还是没找见。倒是遇上了同样来寻人的柳老头。”
“柳老班主？”保长皱着眉头疑惑道。
“说是太晚了见两人都没回来放心不下，这才出来找人。”老高说着，冷笑了一声，“巧的是，我照着柳明庭说的路线走了一遍。他遇到那柳老头的地方就在沈府附近。”
“又是沈府。”保长拿着杯子，拇指轻轻地摩挲杯壁，“这下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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