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朱回到家，外婆的面煮好了。阿朱在门外就闻见了食物的香气。阿朱给小白解开绳扣，洗手吃饭。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阿朱洗过澡，站在房间的窗户，往外看。乡下地方没事睡得早，才九点多，路上都没什么人了。下面的巷子空无一人，路灯苍白，更显冷清。阿朱的房间在二楼，看外头灯火阑珊，晚风吹来，不觉昏昏欲睡。将窗户掩上，反身上床睡觉。
阿朱躺着床上，赶了一天路，昏昏沉沉，如醉归梦里。万籁俱寂，只听得窗外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狗吠，还有低低的人声。乡下大都是老房子，房子建得密，兼之材料的隔音性不好，在房间里也能听见隔壁的谈话声。只是听得不清楚，若有若无的。
小时候阿朱住在乡下，偶尔乡里会请戏班子搭台唱戏。伴着犬吠人声，声音遣卷缠绵，从戏台那里传来，好似烟雾迷蒙，在夜空下低低地拢在村子上，影影绰绰。戏一唱就是整整一晚，到了后半夜，就只剩下戏台那传来的歌声了。阿朱常常伴着那声音入眠，这时听见窗外的声响，朦朦胧胧间有些怀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请人来唱戏。断断续续地想着，阿朱陷入沉睡。
恍惚间，阿朱听到孩子的哭声，渐渐清晰起来。是在一间屋子里，好像是从窗外对面传来的。屋里似乎还有一个人，阿朱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突然间变得十分敏锐，能听见那个人的呼吸声。他安静的坐在屋里的角落，阿朱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孩子越哭越大声，试图引起大人的注意。可是，他无动于衷，就好像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外物所动。
他动了，趿拉了双鞋，从角落站起。走到屋中间的桌子边儿上，拿起桌上的暖壶打算往杯子里倒水。突然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女人从门外闯了进来，挟裹着深夜的寒风。
她一路来到床边，抱起孩子轻轻拍他的背，搂在怀里小声地哄着。在屋里徘徊走动，孩子安静下来，窝在女人的怀里，渐渐睡过去，偶尔嘤咛一声。女人见孩子睡着了，轻轻地将他放到床上，掖了掖被子，爱怜地抚摸几下孩子的脸蛋。
她转过身，见那个男人仍旧站在桌边，将杯子放回桌上，慢腾腾地转身，朝角落挪去。女人紧紧抿着唇，从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怨气。她上前唤住他，低声质问道，“你听见春生在哭，怎么也不哄哄他。就看他这样哭，他还小。要不是我回来，你难道就放着春生这样哭下去吗？！”男人听见女人的问话，停下步子，却也不转身，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女人看着他的背影，“你就一定要这样吗？说话呀！”男人一语不发，灯光从头上照射下来，投在地上的身影晃动，仍然是沉默。女人一眼不错，紧紧地盯着他的背影，像是想从他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看看他的心究竟是怎样。
女人心里有无数的话，纷杂凌乱，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气体就像利剑一样，简直要绞烂她的内脏，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轻轻地说，“你还是忘不了她。”
安静，安静得……意料之中，女人嗤笑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抬头看着屋顶。顶上的灯晃得她眼睛生疼，几乎盛不住眼泪。“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这桩婚事？你不是忘不了她吗？”女人恨声道，“你忘不了她，你为什么还要同我在一起？”她低头，男人又躺回角落，低着头不说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手紧紧攥住，拿指甲掐住手指，“你说话啊！你是死了吗？”女人撕声，“你怎么不跟着她去死！你这么爱她，你还和我……”她顿了一下，“春生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能，不能好好对他吗？我们是哪里对不起你吗？你要这样对我们！”
屋里只有女人急促的呼吸声，“你说话啊！”女人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砸过去。男人终于看了过来，看了一眼又别过头，起身要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女人气急地喊，“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男人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你滚啊！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女人又拿东西砸过去，东西匡的一声砸在门上，掉在地上。男人已经走远了，女人站在门口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声音渐渐弱下去，喃喃道，“你这个懦夫。”隔壁的邻居听见动静在墙外劝声，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各种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阿朱躺在床上，突然从惊醒。听见外面的鸟叫，天早就亮了。阿朱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刷牙洗脸，接过妈妈的早餐，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阿朱骑着车，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阿朱从床上猛地起身坐起来，窗外传来鸟叫声，阳光透过窗缝洒在地上。阿朱有些恍惚，分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
楼下传来外婆的声音，“阿朱，你醒了吗？”阿朱回过神来，应声，“诶。醒了。”
“醒了就下来吃饭吧。”
“来了。来了。”阿朱刷牙洗脸，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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