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楼下，车内狼藉的气味仍未彻底地散去。蔺青梧呆木地坐在车里，半晌，他轻微地叹气，转头对沈东阳说：“我先回去了，晚安。”
“青梧。”沈东阳扶住他的后颈，将他重新挽回，吻住他，细细地品味他的唇瓣和舌尖，仿佛不知厌腻。
蔺青梧被他亲了一整晚，嘴唇几乎被吻肿了。他在亲吻的间隙间为难地说：“太晚了，我得回去。”
“别回了，我天亮了就得走，你再陪陪我吧。”沈东阳解开他的安全带，将他抱到腿上，如同抱住一个娃娃般痴迷。
车内的空间太逼仄，蔺青梧的头顶擦到了车顶。他不能咬住嘴唇，那会疼。“不行，孩子见不到我，会很担心。”他抱歉地说。
听他提起小孩，沈东阳面上的痴迷淡去。他嫉妒地问：“孩子的妈妈是谁？她为什么不管孩子？”
蔺青梧狼狈地避开他的逼视，重新做回副驾驶座上，良久，道：“他是锡红杉和梁楚雨的孩子。”
“什么？”沈东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皱眉道，“那为什么下午你告诉我，孩子没有妈妈？锡红杉和梁楚雨呢？他们去哪里了？”
关于梁涣兮的身世，蔺青梧哪怕对自己的父母也没有清清楚楚地说明。他们只知道梁涣兮是锡红杉和前女友生的小孩，对梁楚雨并不知悉。蔺青梧忽然意识到，倘若沈东阳得知此事，那么他的过去和现在将完全通过沈东阳这条纽带连接在一起。
或许基于对沈东阳的信赖，或许是他自己太寂寞了，蔺青梧已经对保密无能为力。他叹着气，把梁楚雨带着梁涣兮出现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东阳。
“你怎么这么傻？”沈东阳耐心地听蔺青梧说完，在他安静以后，忍不住将责备脱口而出，“梁楚雨不见了，锡红杉没有报警是怕自己因此身败名裂，断送前程。但你有什么可担心？锡红杉已经死了，孩子找不到妈妈，你为什么不报警？他又不是你的小孩，你报警帮他找妈妈，也全是好心，谁能怪你？为什么非得自己养？”
“但我在得知锡红杉死讯以前，已经答应那个孩子要抚养他了。”蔺青梧自然明白沈东阳那些振振有词的道理，他何曾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往好听了说是善心，往坏里说是傻气？“我怎么能够在答应他以后，又放弃他？这样做，和他的亲生父母有什么区别？”
沈东阳痛心疾首地说：“但你毕竟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你没有抚养他的义务，放弃他，无可厚非。”
“我没有办法看着那孩子的眼睛说这种话，你明白吗？”蔺青梧说到这里，愣了愣，总算明白为什么锡红杉和梁楚雨都选择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沈东阳懊恼地将额头打在方向盘上，又忧心忡忡地对他说：“这不是小猫小狗，最多养个十几年。那是一个人，青梧，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耽误自己一辈子的事情？”
听到这里，蔺青梧沉默了。他的一生，本已经连终点都能够看清，又有什么耽误和不耽误？既然做了那样的决定，蔺青梧只能坚持到底。
“你说得对，那不是小猫小狗，所以我更不能在养了他两年以后又丢掉他。”蔺青梧抹了一把脸，以为这样能够抹掉疲惫，“当初梁楚雨选择丢下他偷偷地离开，说明她根本不想抚养这个孩子。既然这样，哪怕报警以后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梁楚雨，他让梁楚雨背上了抛弃孩子的罪名，梁楚雨又怎么可能继续疼爱他？万一没找到呢？岂不是又折腾了孩子一番，让他觉得我不想要他，今后过得更膈应吗？他这两年已经慢慢地有了安全感，我不会再拿这孩子的去留开玩笑。我会继续抚养他。这是我的人生，有没有被耽误，我自己说了才算。”他静静地吁了口气，望向沈东阳，“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了，如果你参与进来，说不定被耽误的人是你。你所想的事情，我没有办法陪伴你，你找别人去吧。”
“蔺青梧！”沈东阳突然怒不可竭，两眼发红。
蔺青梧如何能够不痛心？他孤单了这么多年，每日每夜被愧疚煎熬，如今梦中人正在面前，说他对自己毫无怨怼，只等着和他再续前缘，蔺青梧说出伤人的话语，同时也伤到了自己。
“我不找别人。”他攥住蔺青梧发凉的手，“我只要你。”
蔺青梧忧伤地说：“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沈东阳透红的眼睛盯着他，咬牙切齿地问：“除了那孩子，还有谁？”随着蔺青梧痛苦地摇头，他的手越握越紧，“我不会走，大不了，和你一起犯傻。哪怕你驱赶我，我也不会离开。除非，你爱上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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