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这话落下,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情势很明显了,始皇帝想要将这一次的变故彻底按牢,不允许再出现反复。
嬴恤此时站在皇子们的一侧,也就是朝臣之前,大步出列,宏声道:“君父,儿臣有事起奏!”
嬴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道:“讲!”
嬴恤点了点头,沉声道:“君父,我秦国自商君变法以来,就没有无功封赏的前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嬴恤不能因为个人的利益而有损您的圣明!”
说完,他重重一拜。
周遭的皇子面色各异,胡亥更是心中大骂虚伪。
不少朝臣目录赞叹之色,进退有据,又不以小利而忘大义,更重要的是说话好听!
他们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八公子会异军突起,深受皇帝陛下的宠爱了。
嬴政目露赞赏,但还是坚决道:“恰逢天地变而贤人出,通武侯所言深得朕心,你不因为利益所动这一点很好,但于你而言微末之事,于社稷而言,大有裨益,你不必推脱了。”
嬴恤听了并不退让,而是更进一步道:“这天变盖因为儿臣德薄,之所以没有造成损伤,更是因为君父您的德行庇护,皇帝者,天地之所钟,恩德泽被万物,故而才能调理yin阳,令出法随。
儿臣因为君父而得以幸免于难,却要窃据您的功劳,获得赏赐,这让我于心难安!”
一语落下,场面寂静,就是李斯这位自忖摸透了皇帝性格,擅于阿附上意的人都目瞪口呆!
原来马屁还可以这样堂皇正大?看嬴恤那一份沉痛愧疚的模样,不知道的人都要被他所感染!
偏偏就法理来说,嬴恤的话没有半分毛病。
皇帝就是神圣的,就是天地的唯一,否则如何彰显皇帝赋予他们的权利在法理上的独一无二?
右丞相冯去疾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拜倒在地,高呼:“此盖陛下之德护佑社稷,陛下圣明!”
“混蛋!怎么让这个老东西抢了先!”
李斯心中大骂,也是连忙出列,高喊:“陛下圣明!”
这一下庙堂之上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拜倒一片,圣明之声不绝。
嬴政坐在上面怔了怔,先是嬴恤的话语让他感觉浑身舒泰,紧接着,下方众人的拜服更是让他发自内心的欣然。
他处心积虑,中央集权,为的不就是这样的场景么?想到这里,他看向最前方拜倒的嬴恤目光顿时更加温和了。
殊不知,嬴恤也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像是什么上天故意发难来考验他的贤明,这种话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你一个皇子,比起皇帝还要受上天的垂青这说明什么?
如果有人有了坏心思,进几句谗言,难保未来不会被清算!
这是取祸之根!
拥有纵观华夏五千年之视野的嬴恤清楚的明白,对于皇帝这种生物最安全的做法就是:
一切功劳都是陛下的!
就算侥幸做成了大事,那也是仰赖陛下的恩泽。
皇帝就算是犯了错误,那也是臣子们劝谏不当!
最典型的反面教材就是白起了。
这位虽然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但是在政治上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素人,昭襄王忌惮他的功勋,不听从他的意见灭赵,以致于后面攻赵失利不得不腆着脸重新找他出山。
结果白起提溜着昭襄王的过错不放,说:“看吧,这就是不听从我意见的下场。”
好嘛,一句话彻底将昭襄王得罪。
于是,削官、削爵、贬谪、赐死。
一套接着一套,战神在正当用事的年龄却满含着憋屈死去,未尝没有性格的因素。
“话虽如此,但令出无改,朕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龙颜大悦的嬴政一摆手,坚决的说道。
两辞之后,嬴恤看火候已经到了,于是很识时务的站起身,弯腰道:“既然如此,儿臣惭愧,谨诺!”
呼!
qun臣站起身,议论起来究竟该给嬴恤什么封赏。
这个时候,上卿蒙毅出列,宏声道:“陛下,不久前公子恤有杀敌之功,加上这一次的功劳,当可封为五大夫!”
嬴政眼中划过满意之色,道:“蒙卿所言有理。”
秦朝二十级军功爵制度严苛,就算是皇子,如果没有值得称道的功劳也只是匹夫。
当然,公室子弟立了功,更加容易升迁也是真的。
五大夫位列第九等,再上一级就是左庶长,出则为将,入则为公卿了。
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望着嬴恤,不愧是天潢贵胄,轻而易举的就五大夫了,在这里的人,大部分还只是公大夫,距离嬴恤差了整整两级。
“君父,儿臣有一请!”
就在这个时候,嬴恤忽然再度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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