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远听到钱有德的话之后就将他叫到了会客厅旁的一间小会议室。
在会客厅内，林辰看到陈善德的脸色十分难看，将马弘震叫到了自己身边，小声低语。
但这两人的谈话都被林辰听在耳朵里。
“老马。你不是说这画是真的吗？那个姓钱的到底懂不懂啊。”陈善德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
马弘震擦了擦满是汗的额头说道：“应该是真的，钱老板书画的鉴赏能力在阳城算是一流的。”
“应该？不要跟我说应该！要是你看走眼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早知道就叫那个姓钱的先看了。”陈善德这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完全不管旁边是否有旁人在。
陈善德之所以这么愤怒只因为他有求于唐宁远。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陈善德小舅子的公司承包了非洲某国的一项公路工程，其中有一些材料从国外购买的话价格是国内的十倍不止，而且这些材料在国内的出口是出于一种中间地带，所以陈善德的小舅子就让陈善德帮忙搭线，请阳城最大的出口公司也就是唐氏贸易公司帮忙。
陈善德原本是拒绝的，但无奈自己家的母老虎天天念叨，只好答应了。打听到唐老爷子喜欢张大千的画，就投其所好，大费周章从黑市买来了一幅，买画的时候带的鉴定师正是马弘震，当时马弘震的结论是真品无疑。
今天跟老爷子约着来赏画，想在赏完画之后将画送给唐老爷子，没想到唐宁远听到陈厅长这有张大千的画今天要带过来就叫上了对书画鉴定极有造诣的钱有德。
刚才钱有德的神情及那个应该让陈善德的心都凉了半截，要是这幅画是假的，那唐老爷子会怎么想自己，小舅子的事情自然是更没法提了。
陈善德心急如焚地盯着小会议室的门。
小会议室的门缓缓打开，两个人走了出来，唐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很显然钱有德将自己认为那幅画是假画的结论跟唐宁远说了。
唐宁远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小钱你给大家说说你对这幅画的看法。”
钱有德清了清嗓子对送人说道：“这幅画是一幅泼墨作品，用墨功力确实是出神入化，很有大千先生的神韵，如果单纯画的内容来看的话，我先前也认为是真迹无疑，但是各位看这款识。”
钱有德说着就用手指着画上款识的最后两句：“八十二叟大千张爰，双溪摩耶精舍。”接着说道：
“这是个很容易让人的错过的细节，摩耶精舍是大千先生晚年在台北的故居，所以很多人鉴别大千先生的泼墨画时，都会以这个为标准，但是这幅画最大的破绽是在前面一句，‘八十二叟大千张爰’。”
钱有德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大千先生在1980年的所有画的款识都是‘八十二叟张爰’，简直画蛇添足了。”
这番说得陈善德脸色变得十分难堪，马弘震额头上的汗是一阵又一阵。
“八十二叟大千张爰”，“八十二叟张爰”，林辰嘴里轻声念着，突然，林辰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这两句话了。
唐宁远看到林辰这焕然大悟的神情，便问道：“林辰小哥有什么见解吗？”
林辰沉吟了半天，先是对钱有德说：“钱兄，小弟的见解可能跟您相左。”
“哦！”几人同时发出这个惊讶的感叹词，唐宁远和钱有德是惊讶，而陈善德和马弘震则是似乎看到一点希望的惊讶。
林辰接着说：“说出来请您被见怪。”
钱有德笑着摆摆手：“不会不会，古玩鉴赏重在各抒己见，只要有理有据，钱某愿意虚心接受。”
钱有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认为自己这次的鉴定肯定是不会错的。
“那小弟就接着往下说了。”林辰走向那幅用手指着刚才钱有德已经指出来的最后两句说道：“这幅画是真品，原因也就在此处。”
众人听到这话一脸不可思议，尤其是钱有德，他正是从此处判断出画是假的。
“确如钱兄所说大千先生在1980年所创作的《阿里山》系列的款识最后都是‘八十二叟张爰’，但是唯独有一幅是‘八十二叟大千张爰’，那就是《阿里山浮云》，由于这幅画是赠给了他在台北的一位好友，所以在《阿里山》系列的展览中看不到这幅画。”林辰刚才想起来自己在看有关张大千作品介绍时有很短的一章篇幅介绍了这这幅《阿里山浮云》。
这时终于想明白那个备选词条的意思了，原来自己脑海里的这台分析仪会储存自己脑内的一些碎片记忆，会和自己眼前见到的东西相对比筛选并提供备选，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筛选林辰现在还不得而知。
“啊，对！我想起来了，我确实也看过这个介绍，应该是在陈传席先生著的《天朝山水画史》。”这时旁边的马弘震突然兴奋了起来。
陈善德听到这话脸上的乌云一扫而空，简直乐开了花。唐宁远的脸上刚才凝重的神情也有所缓解，渐渐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而钱有德却有些面如死灰。
林辰看到钱有德这副模样，赶紧赔罪道：“各位，这只是小子的愚见，还请钱兄见谅。”
尽管有些丢人，但钱有德的气量还是有的，当下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对林辰说道：“哪里哪里，林辰小哥几日不见古玩鉴赏水平突飞猛进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说着就哈哈笑了起来。
众人对钱有德这表现也是点头称道。
唐宁远看林辰的眼神颇有深意，脸上露出一副十分欣赏的神色，接着对众人说道：“没想到林辰小哥不仅对瓷器有研究，还对书画鉴定也有如此造诣，年少有为啊，哈哈哈。”
林辰听到这般夸奖有些难为情地抹了抹鼻子。
这时陈善德朝唐宁远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话单独要跟唐老爷子谈。
唐宁远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这个点头他自然是明白的，当下就对出了陈善德之外的几个人说道：“几位先去隔壁的品酒室品尝最近南木酒庄刚送来的新酒，我和陈厅长一会儿就过去。”
几个人也听出了言外之意，就出了会客厅，往品酒室走去。
至于事情是否谈妥咱们就不得而知，只知道陈善德离开时是两手空空，唯有脸上堆满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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