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一片狼藉是谁造成的，克劳迪娅心里有数。
格雷医生也很清楚。
他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便重新迈开步子朝屋内走去。
他牵着克劳迪娅的手，走到那面墙前，靠近观察了一下被人用鲜血留下的词组，低声说：“是用冰箱里的血写的。”
那是格雷医生专门为克劳迪娅准备的动物血，味道不怎么样，克劳迪娅也闻出来了。
“他们没有伤人。”格雷医生似乎松了口气，甚至颇为轻松地说，“这种情况找家政服务人员来打扫不太安全，可能需要你帮我一起收拾一下。”
克劳迪娅站在他身边，许久才咬唇说道：“你不怕吗？”
格雷医生微微一怔，随后面不改色地脱外套：“我不怕。”
克劳迪娅接过他的大衣，注视着他将衬衣袖口挽上去，然后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挂画。
他微蹙眉头道：“只是有点心疼这些画，这些都是名画，我很喜欢。”他可惜地抿了抿嘴角，手指轻抚过画的左下角，那里被人戳破了，戳的是画中天使的头部。
克劳迪娅和他一起打量着那幅天使的挂画，最开始她并未关注过这幅画，大约是作为一个必将下地狱的吸血鬼，对天堂的东西有些生理性的抵触吧。
此刻看着头部被戳坏的天使，她心里也感到很不舒服。
她有一种很诡异的不适感，仿佛真的有天使即将被扭断脖子一样。
克劳迪娅觉得呼吸有些凝滞，她转过身，眨眼间便到了衣架旁，她将歪倒的衣架扶起来，一边帮他挂上大衣一边道：“……他们来过了，那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我。你确定我们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吗？”
格雷医生弯腰整理着地面上脏乱的东西，语调平静地说：“他们可以找到这儿，就也能找到别的地方。逃避不是方法，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问题。”
克劳迪娅抿唇未语，格雷医生跨过碎裂的花瓶，走到沙发边道：“他们只是砸了我们的家，没有真的来伤害你或者我，说明他们此刻还不想那么做。”
克劳迪娅站在原地，红色的眸子微微眨了眨说：“……他喜欢玩游戏。越是出乎他意料的东西，越是让他产生兴趣。”
格雷医生闻言望向了她，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之后，他面带笑容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克劳迪娅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觉得哪里好？”
格雷医生缓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说：“那就让我们变得更‘好玩’一点，这样他一时半会就不会真的做什么了，对吗。”
克劳迪娅愣在那里，许久才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就会有更多时间来思考一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虽然目前依然是一筹莫展，但格雷医生说这句话时异常轻松，好像时候到了，他真的能想出什么办法一样。
克劳迪娅眼神复杂地凝望他许久，最后只得跟他一起收拾房间。
哦对了……
他刚才提到……这里是他们的家。
克劳迪娅心中一动，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不能流泪，不然随时随地地眼红流泪看起来太懦弱了不是吗。
她挺直了脊背，扶正了墙面上的另一幅挂画，她睨着画上的人物，依旧是天使。
被毁去了头部的天使。
克劳迪娅的手指落在挂画的窟窿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有一种鲜血在流动的感觉。
她惊讶地收回手，在格雷医生的呼唤中很快转开了注意力。
他们收拾了许久，才将房子收拾得勉强能看一点。
大部分好东西都被砸坏了，曾经舒适昂贵的别墅几乎变成废墟，克劳迪娅的房间倒是还好，至少能睡人，但格雷医生的卧室就被毁坏的有些彻底了。
他的书全都被人撕了，有很多都是他念书时写满了笔记的书。
直到看见这一幕，格雷医生的表情才稍微难看了一点，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籍碎片，修长的手指抚过那些被撕毁的地方，蔚蓝的眼底流露出些许遗憾。
克劳迪娅很内疚。
她自责地站在那，低声说：“它们对你很重要，是吗？”
格雷医生身子微微一僵，没有很快说话，克劳迪娅轻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格雷医生回眸望向她，克劳迪娅披着一头银色长发立在那，神情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慌张与惭愧。
“都是因为我……如果你没有遇见我，根本就不会遇见这些事，也不会失去这些书。”克劳迪娅迈开步子往前走，她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连衣裙，裙子很好地勾勒着她的身材，说实话她看上去可比这些书美多了，也更吸引人多了。
格雷医生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残页。
他凝视着她，当她站定在他面前的时候，才轻声对她说：“你比它们重要。”
克劳迪娅缓缓睁大了眼睛，她紧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然后她就看见了他略显羞涩地红了脸，错开视线不与她对视。
……
她比书重要。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情话了吧。
克劳迪娅那颗不再跳动的心好像又开始跳动了，她缓缓伸手轻抚他的脸庞，他惊讶地回眸望过来，两人在一片狼藉中渐渐相拥在一起。
当格雷医生抱住了克劳迪娅的下一秒，他们就已经到了克劳迪娅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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