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以来,潘茜从来没有称呼过查尔斯的姓氏。
她对他的姓氏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恐惧。
好像说了,就戳破了什么,无法维持表面的和平。
但是现在,那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再见面的时候,她竟然这样冷静地叫他的姓氏。
查尔斯微蹙眉头,扶着她起来,等她坐到病床上之后,本想立刻收回手,可在他收回手之前,潘茜已经先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淡淡地坐在那,整理着因为摔倒而有些凌乱的衣服,她脸上的贴布有些歪了,她平静地将它重新贴好,扬起头,已经长到肩膀以下的黑发柔顺而富有光泽,她仿佛对待其他人一样态度安然地对待他,就好像他不是任何特殊的存在。
这本该是他的本意。
他们的关系就该在他下了决定的时候结束,她也度过了和过去一样平静无波的安稳日子,他们的目的都达到了,现在这样相处就对了。
明明该感到欣慰的,可他心里却半点那种感觉都没有,他甚至觉得头疼欲裂,焦虑阴沉。
夜灯微弱的光芒下,查尔斯泛着灰色的蓝眸微蹙睨着床畔坐着的女孩,比起他似乎有些无谓的神情,她要淡定得多。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一直在想办法找你,我想再见你一面,至少和你说个再见。”她有些滑稽地夸张道,“我真没想到我出了车祸你就会出现,如果我知道,我肯定早就去街上找车撞了。”
查尔斯不赞同地皱起眉,潘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道:“哦,当然,别担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知道可能在你看来,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我知道也许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才这样选择,但作为不曾道别就被抛弃的一方,作为被以这样的方式抛弃过两次的一方,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厚颜无耻,事不过三,霍华德。”
她叫他的名字,叫得那么清晰,安静的病房里,那个名字和那个语调,让人毛骨悚然。
“潘茜……”
查尔斯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但仅仅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就无法忍受地捂住了耳朵。
“够了,别叫我。”她冷漠地望向他,在他闭上嘴之后,她才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我知道,在你看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你可能还觉得我大概要对你感恩戴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选择,是不是我想要的?”
她皱着眉,费解地问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交往?你知不知道恋爱究竟意味着什么?并不是你觉得我们得分开,我们就要分开,你习惯了对一切事情做决定,你习惯了掌握主动,连恋爱的关系都由你来决定是否继续,可恋爱之中本身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我需要的是沟通!是的,我是抱怨过,怨恨过你,可那在一段感情之中,难道不是很常见的吗?”
也许,查尔斯真的并不了解感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甚至于,他都不清楚爱这个字的真正定义。
他没有接触过这种关系,没有产生过这种感情,这是第一次。
所以,对于潘茜质问般的话,他给出的反应,只是一片茫然。
真新奇,居然在查尔斯霍华德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如果被他的下属发现了,一定会觉得他们的组织完蛋了。
潘茜盯着他看了很久。
她沉默之后,慢慢冷静下来。
她回到病床上躺下来,盖好被子,微垂眼睑,睨着立在一旁的男人,低声道:“不管我曾经对我们之间的不平等或者意外抱怨过什么,亦或是说过一些什么。也许我们有不同的价值观和对未来的期待,但我所想的,一直都是努力适应,努力磨合,让我们的相处更加融洽,而不是像你一样,不管出现什么问题,所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甩了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说什么,潘茜直接打断了他。
“别解释了,那都不像你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做的都是我说的那件事。”潘茜紧盯着他的脸,凝视着他蓝色的眸子一字一顿道:“你抛弃了我,第二次。”
查尔斯紧抿唇瓣,不发一言,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能说,也说不出什么,因为她说得太对了,他根本无从反驳,她也不会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查尔斯。”
她终于肯叫他的名字了,但结果却让他感到脊背发冷。
“我很意外你会来这里看我,但我很高兴,我不用再费心思去找你了,我要做的,不是继续和你纠缠不清,而是如你所愿——”她一字一顿,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决心,“我们分手了,正式的,你可以去继续你的‘事业’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我们在法院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她说完话,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便闭上眼睛,翻过身,准备休息。
查尔斯站在病床边,目光始终紧紧注视着她,他眉头皱着,不发一言,但却没有就此离开。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她,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这是下属发来的讯号,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会出事。
查尔斯微微偏过头,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就那么转身走了。
他没看见,在他转身之后,背对着他的潘茜睁开了眼睛,她的手紧紧攥着被子,眼泪无声落下,湿润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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