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责备地摇了摇头,“你要是不记得她,真是人生一大损失。舒畅,头发短短的,走起路来,活力十足般,有点象个小男生。十年前,她给你写过一封情书,不巧你刚转校。那信好象在我那里,我回去给你找找。”
宁致淡淡地哦了一声,脑子飞速地搜索着赵凯描述的模糊的轮廓,可惜失败了。十年前,他读高三,喜欢他的小女生很多,那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少年时不识愁滋味的无病呻吟。
爱情,是镜中花、水中月、写书的人为争卖点而创的成人童话,其实并不存在。
“不必找了,我们说说合约上的事吧!”他从包里拿出聘请合约,抬起眼,目光平静。
刚刚那一瞬的惊诧已杳然无痕。
致远公司滨江分公司轰轰烈烈开张之后,他和宋思远分工,一个主管北方,一个主管南方。他高调地与滨江各界人士、众多媒体接触,很快在滨江便混了个脸熟。别人夸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他浅浅地笑。
年轻有为,多么讽刺的一个字眼,能有几人知道有为背后付出的代价。
不久,致远公司在滨江一块不错的地界竞拍成功,承建一个三期工程的住宅小区,他起名为“聚贤苑”。这个小区的特点是位于书香路附近,距离闹市又不算远,闹中取静,静中求雅。刚开工,便吸引了滨江市民的关注。
为了扩大聚贤苑的宣传,他参加了滨江电视台一个企业家的访谈。主持人叫乔桥,一见面,他心底就掠过一丝讥诮。乔桥看着他的眼神,这些年,他在恋慕他的女人眼中已熟悉了。他很清楚,如果他脱去致远公司总经理的外衣,她们对他不会多看一眼的。
这就是现实。
乔桥非常主动,访谈后便给他留下了电话号码,暗示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打来。
这个电话,他过了一周才打。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宁致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首先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时会有身体上的需求。乔桥长得很美,号称“滨江之花”,而且她在电视台做主持人,方方面面的人脉都有。无论他出席什么场合,她都是一个不错的女伴。
顺理成章的,乔桥与他同居了。但他在同居前,告诉乔桥,他们只是男女朋友,没有结婚的可能。
乔桥一愣,昂起下巴,娇嗲地说:“你的话不要讲得太满,你是没有识得我的好,怕过不久,你就会改变想法了。”
聚贤苑第一期工程开工,楼盘销售一空。紧接着,二期工程开工,销售依然火爆。
有天,乔桥打电话给他,说心情不好,工作上触礁了。晚上,他带她去吃湘菜,乔桥被辣得两眼含泪。
“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他也算是一个称职的男友,只要不苛求,他会尽量满足女友的要求,这样有一天分手时,他才能走得潇洒自如。
“都是那个裴迪文,我邀请了好几次,让他参加我的访谈,他每次总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今天我特地去他办公室,他又没给我面子。”
裴迪文?他怎么也在滨江?宁致一惊,“他在滨江任什么职?”
乔桥瞪大一对美目,“不会吧,他是《华东晚报》的总编,你不知道?”
他只知道裴迪声去世之后,裴迪文也离开了恒宇。
“他可是滨江的大名人,儒雅、高贵,气宇轩昂,多少官场千金小姐都喜欢他呢!”
宁致冷笑,裴迪文那样的贵公子就如同一颗钻石,哪怕尘埃满面,也遮不了自身的光华。
“喜欢他的人也包括你吗?”他漠然地端起酒杯。
“吃醋啦!”乔桥娇笑着,亲昵地埋在他胸前,“我有你呀,眼里哪还会看得到别的男人。”
这种话,他听了一点也不觉着感动。
乔桥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忙换了个他喜欢的话题,“我今天在电视台听到一件事,好象政府要开发北城区了,只是拆迁是个大难题。宁致,北城区那块地可是占滨江整个市区的四分之一,如果能拿下那块地,致远公司可就大发啦!”
他心中一动,隔天便让市场部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消息被证实了,但还没搬上滨江市政府的日程。他悄然地让市场部开始准备调研,下午时分,他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让司机开车带他到北城转转。
他在滨江的一年,便是住在北城区。
车在北城区慢悠悠地开着,一座座紧挨着的民房、杂货铺,狭窄的小巷,站在树下大声聊天的老头老太,被调皮的孩子推得东倒西歪的树木,都是和他居住时一模一样的。
他的心奇异地柔软了。
如果开发北城,这里将会是什么景象呢?他闭上眼,兴奋地描摩着。
车外,暮色已渐渐四临。他揉揉眼睛,换了个坐姿,睁开眼,突地在前方看到一个笑得眼细成一条缝的男人,那呆滞的表情,象一颗炮弹,直直地飞向他,尘封的记忆被掀开了一个角落,一个名字就要漫出嘴角。
“老天。。。。。。。”司机一阵惊呼,慌忙去踩刹车。
“舒晨。。。。。。”宁致喊出了口。
夏日的黄昏,一个美丽的流线旋闪过车前,然后是铺天盖地的鲜血染红了路面。舒晨安静地躺在地上,手向某个方向伸去。
“晨晨。。。。。。唱唱在这,在这,你看到我了吗?”一个俏丽的女子疯狂地跑到舒晨的身边,蹲下身子,握住舒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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