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动地任由她拉起自己,呆怔半晌之后,突然抱头狂奔而去,“有妖怪啊!”
凄厉的声音划破夜色,半晌不绝于耳。
关晓鸥顿时满头黑线,“我是妖怪?他认为我是妖怪?”
阿七淡淡一笑,随即轻巧落地,微微挑眉,走过去踢了踢那只豹子,“怎么处理它?”
“老法子,阿七你送他去积哀山跟那一票大妖怪小妖怪做伴好了。”关晓鸥努力从沮丧中振奋起来。
“那你呢?”阿七轻松拎起豹子扛在肩上,回眸看了她一眼。
“为了这只豹妖,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现在我想回去看爷爷。”这话,仿佛在她心里演练过千百次似的,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阿七心下猛地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晓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爷爷?你是孤儿,哪里来的爷爷?”
他的眸子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她不自觉地深陷其中,过了半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对哦,我看我准是太累了,脑袋都有些不清楚了。”
“那就好好休息,”阿七微微挑眉,“跟我一块儿去积哀山吧,送走了他,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为了这只豹妖,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好。”关晓鸥对他点头一笑。
阿七微微一怔,下意识移开了目光,目光中掠过一闪而逝的歉然,但是随即便被掩去了。
他挑起墨描一般的双眉,凤眼里藏着冷冷的讥诮,嘲笑自己的愚蠢和自欺欺人。
但是即便明知道自己的愚蠢和自欺欺人,他却依然还是这么做了——
消去关晓鸥以前的记忆,强制她留在他的身边。
愧疚?
歉然?
又何必!
这里,不是他们以前所生活的那个世界,而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幻境,所以……
只要像现在这样,她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上丹山内所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既不想回忆,也没有兴趣回忆。
所以,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至于别人怎样,那与他无关,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就算是他任性,那又如何?
难道,要他眼睁睁地什么也不做,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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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明未明,麓水河面上,笼着一层朦胧而淡白的水汽,被晨风一吹,渐渐消散。
这个时间,河面上一片平静,天空隐隐呈现出一种蟹壳蓝,不知道何处传来了鸟儿的叫声,初时像是试探,片刻后,便婉转一片,似乎是想要叫醒沉睡中的麓水河。
水气终于完全消散。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河畔附近。
远远看去,只见他匆匆抬脚,随即落下,似是要涉水而过。
谁都知道,麓水河河深几许,无人可测,但是这人居然妄想蹚水而过,若是被人看到,只怕不说他是疯子,也会说他是傻子。
再说这个时候,河畔左右无人,只怕就是他出了事,也没人搭救——
但是奇异景色,却在一瞬间乍然闪现。
他一脚踩下,只见水面上波纹微动,瞬间生出一朵洁白莲花,刚好承托住他那一步。
再抬脚,落下之时,水中自然生出第二枝白莲。
所谓步步生莲,正是这般景象,莲叶莲花层叠丛生,犹如一座桥般,瞬间朝对岸伸展而去,连接了水岸两侧。
只是他每走一步,唇角却都有血丝沁落,滴在白莲莲瓣之上,触目惊心。
直至终于走到对岸,刹那之间,白莲消退,麓水河恢复素时模样,水平如镜,映出淡淡青天。
随手抹去唇角血丝,他匆匆朝前行去。
麓水河的对岸,积哀山侧,正是关家祖屋的所在。
淡蓝色的晨光里,三十六道结界,犹如三十六层保护罩,牢牢笼罩住关家祖屋,最外层的白色结界此刻正散发出明亮的光彩,将他阻隔在外。
可是他一甩衣袖,不曾有丝毫犹豫,便径直朝里闯去。
只是往昔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他怎样的结界,如今却因他体内含有妖怪的寄生须,而莫名地对他产生了敌意,他只不过稍稍朝前走近两步,便被那耀眼的光芒刺得浑身生疼,但是他却依旧朝里继续闯。
于是每过一层结界,便似乎有无形的利刃割在他身上。
青色的衣袍渐渐被血湿濡,重重地垂在身上,可是他一脸焦急,不管不顾,直到顺利穿破最后一层结界,站到关家祖屋前。
血顺着衣袍淋漓了一地,他的身后,分明是带血的脚印,从第一层结界外的距离开始,直到关家祖屋门口。
看一眼兽首门环,他伸手拉住,急促无比地扣响了大门。
终于到了这里……
他松了口气,未等来人开门,便已翻身倒在门侧。
低低的兽嘶声隔着一道门在院内骤然响起,有脚步声夹杂其中,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关家祖屋的大门便被人从里打开了。
似狼似狗的巨兽率先冲出门来,关家第三十五代除妖师关灵儿随后现身。
淡白晨光里,只一眼,便看到倒在门口的他。
关灵儿大为吃惊,“敖烈?”
倒卧在门口的人,青色衣袍,眉目清俊,虽然遍身血污,但是……不是他还是谁?
敖烈此时却连话都无法说出,只看了她一眼。
关灵儿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伸手便要将他扶起,“敖烈,你怎么会在这里?晓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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