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羽奄奄一息，罗茵茵躲藏在陌生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交错跑过的人影。她不是傻瓜，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找到，说不定被当场击毙。
怎么办？她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爸爸……”
救护车的声音掺杂了进来，有人被救护车从不远的地方接走，她沉默的看着——那个女生还没有死吗？她要是没死，麻烦可是不小。
也在救护车离开的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一抬手，枪口直对着进来的人的胸口。
那人一动不动，只看着她的眼睛。
她沉默的看着进来的人——进来的人一身挺拔的西服，象牙白的衬衫衬得他的脸颊犹如记忆般俊朗，只是那双眼睛……已经和当年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这个人眼里充满热情和快乐，没有一丝阴霾或疲惫。
是什么改变了他？
或者说，是什么改变了他们？“茵茵，放下枪。”罗叆看着持枪的少女，她出落得比当年更娇艳明媚，像一朵满苞待放的粉色玫瑰，“我们很久不见了，不想聊聊天？”
罗茵茵并没有放下枪，过了一会儿，她粉嫩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太迟了。”她说，“你晚了那么多……我找不到你……”
罗叆唯有苦笑，他站在罗茵茵面前，微微闭了眼，“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带你回家。”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早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救我。”她摇了摇头，慢慢的说，“我是个白痴，什么也不懂……可就算你捡了路边一条野狗，也该对它负责，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她的语气起了颤抖，却那么平淡，平淡得仿佛根本不痛，“你怎么能在我还没学会怎么说话，不知道什么是法律什么是道德，还不懂得这世界任何一条规则的时候，扔下我不管？”她手腕一拧，枪口直对着罗叆胸口，“你又怎么能在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嫌弃我讨厌我？在我……在我不知道该怎么活着才对的时候，在我拼了命逃出火坑的时候，在我第一次杀人却不知道杀人是不可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罗叆脸色惨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你杀了我吧！”他只能说，“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这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魔鬼了。”罗茵茵居然笑了，“罗警官，你欠我的，永远永远都还不清，想补偿我的话……”她伸出手来，洁白的左手就伸在枪口下面，“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好不好？”
罗叆胸口在剧烈的起伏，她凝视着他，盯着他，目光犹如利刃一样，能将他剥皮拆骨，将那血肉和心脏一寸一寸剥离出来，“我……”他很困难的喘了口气，颤声说，“我爱你……”
“我知道。”她伸出手来，低声说，“我也爱你，一直都是。”
罗叆慢慢抬起右手，一寸一寸的向她的左手伸去，她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滚烫的右手，她的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溅落在他手背上。
“你为什么……要来得这么晚？”她牢牢抓住他的手，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求生的稻草，“罗叆，我不想这样，我想好好地生活，我不想杀人，你救我、你救我好不好？”
少女的泪汹涌而来，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把哭泣当做嬉戏的少女，那么稚嫩，那么美，那么傻。他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她的眼泪那么多，仿佛很多年都没有哭过，“茵茵……”他的声音沙哑了，她是个杀人犯啊……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不管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他终于将她抱进了怀里，闭上眼睛，“不，我不会不管你，不会不要你……”他说，“别出声，放下枪，你枪伤了人，再用枪指着我，外面的人会立刻决定击毙你的。”
她立刻抬起了头，很是欢喜，“你刚才叫我放下枪，就是这个意思？”他还是在乎她的，还是在乎她的……
罗叆闭上眼睛，摸了摸她光滑的长发，“茵茵，自首好吗？”他每个字都说得困难而痛苦，这个女孩的罪，是他的罪，是他年少时的无知和轻狂，结成了谁也无法承受的苦果。
她立刻用枪口对准了她自己的胸口，“我杀了人，他们会判我死刑，不如我自己死。”
他立刻握住了她的枪口，紧紧将她抱住，“别这样，”他觉得有一张浓郁不堪的黑幕正在向他靠拢，将他紧紧缠住，而他却无法挣脱，“别死……”
“我杀了赵一青，因为他关着我。”她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说，“他打我，不给我吃饭……我杀了郭有年和陶善，因为他们强暴我……我杀徐晟，是因为他最后不要我了……我一直到杀了第五个人，才知道杀人是不行的，没有人……没有人像我这样……”她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哭起来，“没有人像我这样，我是个怪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像被什么蒙了心，鬼使神差的开口说，“茵茵别哭，别人不要你，我永远是要你的。别怕，你不是怪物，你只不过是……脑子有些问题，等我带你安全出去，带你去找医生开证明，他们就不会因为你杀人要判你死刑了。”他轻声说，“你没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当年不懂事，不应该……不应该放开你。”
她紧紧地抓住他，颤抖得像一只风中的蝴蝶。
与此同时，搭载着翟羽的救护车风驰电掣，开进了常希洁住的那间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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