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画的网球儿子还不都是女生在看,打个球天崩地裂龙卷风在球场里转来转去,连人带球全都飞去外太空,这种网球根本像咸蛋超人变身一样,胡说八道……”孝榆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
“那是电视台自己改的!”每逢说起网球儿子被电视台改编得神鬼莫测,一个球就能震动地球王室就要爆走,尤其不能容忍有人把漫画和动画搅在一起,他大喊大叫,“方孝榆!你再把莫名其妙的罪名冠在我头上,我绝对饶不了你!”
孝榆做鬼脸,“我怕你吗?我怕你吗?”
“方孝榆!”终于震动地球的怒吼从已经变身的咸蛋超人嘴里爆发,闪烁着绿色眼睛的外星怪兽扑向柔弱的地球少女,毕毕挡在中间温柔地微笑,“好了好了,买书、买书。”
书吧就这样兴起了,在织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重开了,名字依然叫做“伸缩自如的爱和轻薄假面”,孝榆疯婆强迫毕毕美少年大笔一挥,简称:“爱与面”——不知道以为是开快餐的。
又过了两天。
机场。
侯机大厅。
“对不起。”织桥穿着长长的外套,难得一本正经地看人,说对不起。
朗儿额头的伤还没有全好,但是她决定回美国,“没什么,我家在美国,只是回家而已。”她提着行李,穿着长裙模样特别娴静,“织桥,无论为了什么理由,不要再错过……你自己的幸福……”
“嗯。”织桥笑笑,一手插在口袋里,“我就送到这里,登机吧。”
“再见。”朗儿挥了挥手,“有空到美国让我看看你幸福不幸福。”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幸福呢?”织桥细细地笑,软绵绵地伸出手捋了捋头发,简单也清淡地说,“去吧。”
朗儿用力挥了挥手,走入了通往飞机的入口。
一段感情,未曾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织桥站在那里看着朗儿走入的入口,看着她的飞机起飞,飞得很高很远,飞向他熟悉的天涯海角,永远不会再走入他的世界。低下头来,“有空到美国让我看看你幸福不幸福”,他怎么会不幸福呢?可是心里空空荡荡没有底,他曾经丝毫不怀疑孝榆会离他而去,而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失败地发现自己爱她,其他什么他都不确定,都不知道。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事,他爱孝榆、孝榆爱他,为何没有相爱早已说不清楚,而事到如今又怎能确定、一切都不曾改变过?孝榆还爱他吗?到今天还爱吗?和毕毕在一起真的只是玩笑吗?真的……还爱吗?
织桥的眼中露出罕见的萧索,风通过半开的窗户而来,四五月的风时冷时热,吹在身上感觉总是不宜,一直站到登机的客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才转身离开。
突然间想去哪里走走,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把所有习惯的面具都丢掉,去好好地叹一口气,或者——好好地喝一杯酒,好好地回想这几年,他到底做了一些什么……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让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恨情欲里的疑点、盲点呼之欲出那么明显……若想真明白,真要好几年……总之那几年,我们两个没有缘……”出了机场,他坐出租车去游乐场,听着出租车里电台的老歌,听着听着,突然觉得那歌词的作者很了不起起来。
途径一片旧城区,突然他喊了一声:“停车!”
司机急刹车,差点以为他被人追杀途遇杀手准备跳车,正在四下张望的时候织桥丢下不知道几张钞票,一脚踢开车门真的跳下车去,司机手忙脚乱接住那些钱,一看傻眼——四百?这客人疯了随便乱给钱的?回头一看他一边倒车一边看着:那貌似正常其实不大正常的美貌男人犹如要抢劫银行一般冲进了一家叫做“爱与面”的面店去——原来是饿了。
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奇怪啊,司机感慨,倒车、开走。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号称“爱与面”的不知名店铺放着怪异的歌曲,几个工人在里面出出入入,搬运东西,还有个扎着头巾防尘的女人在门口指挥某些东西要放在哪里。
“方孝榆!”织桥冲过来一把抓住她,“你在干什么?”
“啊——”孝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转过来一看,“织桥啊,我在开店,你见鬼了?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在你房里杀人放火,你这房子四年前说借给我开店的不能不算数……”
“这一个星期你在干什么?你就在这里开店吗?”织桥双手抓住她的肩摇晃,“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就是在这里开店吗?”
“你神经病啊!我本来就没有打电话给你的好习惯,”孝榆本能地吼回去,“从小我哪次打电话给你你不是说到一半就挂我电话?朗儿受伤了你不去陪她,你管我打电话给谁!这地方如果你不肯借给我开店就拉倒,好了不起吗?一、我会付租金给你;二、这是你爷爷同意借给我的!你吃错了药莫名其妙冲上来咬人啊!”世上如果说有泼妇,绝对就是这个女人了。
“朗儿回美国去了!”织桥大吼,他平生第二次被孝榆气得全身发颤,第一次是她说“我们谈恋爱了”,第二次就是这次看见她在开开心心地开店,“你竟然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你竟然在这里开店,你过得好开心好快活啊!”如果给人说织桥会这样出言讽刺,已经有成千上万认识他的人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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